似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當下這個時候,到處都是“通緝”他的神官,還有什麼能讓雲涵冒這麼大的險回神州。
冊籍露出的一角令石耀冀注意到上面的字,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想要看的更清時卻被雲涵躲了過去。
“你冒這麼大的險隻是為了回來拿這書?”石耀冀想到了傳遍神州的事,他艱難道:“為了遲離?”
雲涵不可否認,自己忘記了那些重要的事,通過歸尤巳的記憶才勉強在這個塵世中站穩。
他想,既然從前的陵光神君醫術這麼了不得,殿内肯定會有不少能用得上的東西,便來試試運氣。
冊籍上的字迹很眼熟,石耀冀說:“這是你以前一筆一筆寫上去的,隻是可惜當年遲離與宜陽為了殿内東西去留大打一架,這冊籍也就是在那時被撕扯成了兩半。”
說到這,石耀冀頓了會兒,他奇怪道:“可我記得這書最後落到了醫官殿裡了,怎麼還在陵光殿?”
雲涵拽緊手裡冊籍的邊緣,他指尖捏的發紫,像是想問什麼最後也隻能止步于此。
沒得到回答的石耀冀送他出了殿,外頭枯萎的鳳凰樹因雲涵的靠近有了些許生機,可又很快消失。
石耀冀突然道:“什麼功德,罵名,你全然不在意,我是真的挺意外你會為了遲離來這一趟,讓他不至于像個笑話。”
千年前走的那般決絕,十五年前更是毫不猶豫帶着那惡靈墜崖,從沒有想過身後會有誰在等他平安歸來。
雲涵心口莫名不舒服,他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石耀冀看他全然不知,便擡了擡下巴指了鳳凰樹下,他道:“當年遲離飛升後得知了你的事第一時間來了陵光殿,也不知那日他看見了什麼,闖神殿,一戰五,說是瘋了也不為過,我得知消息趕到時,他已經點燃了神火,焚燒了五座殿,若再晚到一柱香,那五位神官皆會死在他手上。”
雲涵聽着這段過往莫名覺得酸澀,他無法将如今的遲離聯想到那時發瘋的人身上。
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才會這樣。
“後來呢?”
“後來他每日都會來陵光殿做些雜事,也會在這鳳凰樹下待很久,望着那已經枯萎死了的樹駐足許久。”
已經過去了太久,久到石耀冀已經想不起遲離是多久後開始減少來這,隻知從那時起遲離變得沉默少言,冷漠無情,再也找不到過往活潑好動的影子。
“他的心意一開始便鬧得人盡皆知,隻是後來淡了,也沒有誰不長眼在他面前提起,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石耀冀歎息搖搖頭,最後道:“天色不早了,我不會告訴旁人見過你,你多保重。”
*
不過是中途離開了一會兒的阮遊甯回來後便不見了人,他以為雲涵已經回了鬼界,可再看遲離身上該少的法寶一樣沒少,又覺得不對,他找遍了孟章殿都沒找到,正準備去外面找時,人回來了。
“你去哪了?”阮遊甯往殿外看了看,什麼都沒有,這才緩了口氣,他道:“好歹擋擋臉,萬一……”
說到一半阮遊甯也就說不下去了,萬一什麼?萬一被發現嗎?可如今不管看骨相還是皮相,現在的雲涵與陵光簡直天壤之别,與那神像畫軸上三界第一美人完全對不上。
想到此阮遊甯心疼他的遭遇,究竟是經曆了什麼樣的苦難才會從雲端跌落泥地中,弄的狼狽不堪。
雲涵不喜歡旁人拿這樣憐憫的眼神看他,從陵光殿内拿的冊籍給了阮遊甯後,他邊說邊朝着主院而去:“神無魂無魄,身上的一切便成為了最重要的,極寒地有助于神休眠,若恢複的好能療愈損壞的神骨。”
阮遊甯跟在他身後:“孟章殿内有間禁室,裡面有張冰床。”
雲涵将遲離帶到阮遊甯所說的禁室,裡面休憩的小鬼被驚擾,立馬彈坐了起來,見到來人後先是一驚,而後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讓位。
雲涵将身上挂着的人小心翼翼放到救命石上,這靜谧之地寒冷的令他不适。
溟尚清退到另一側問阮遊甯:“醫官大人,這是幹什麼?”
阮遊甯道:“别管。”
“我也管不了啊,”溟尚清着急道:“孟章神君昏迷這麼久,一點不見好,我抱的這個大腿是不是得換人了?”
阮遊甯:“……噓,别吵。”
溟尚清一副苦相,怎麼也想不通:“話說你們去東海發生了什麼,神君他為什麼會傷成這樣?難道你們被祁大人突襲了?也不應該啊,祁大人算計不過神君的。”
阮遊甯再度想要送他倆字時,雲涵開口打斷溟尚清的喋喋不休。
“出去。”
溟尚清不太服氣,他剛想說“憑什麼”時,就親眼目睹不遠處的人取下了一直被遲離握緊的軟劍。
看見雲涵的手碰上遲離的脖頸,那處脈搏跳動着,他一點點往下引出螢流旋。
此物被遲離用了很多年,早就改變了本身帶來的五行火,雲涵費了老些力才将這東西引出一角。
“木雲淩,你别動!”溟尚清說着就要上前,被阮遊甯眼疾手快抓住,往外面推搡而去,過程中還朝雲涵道:“我們這就出去。”
吵鬧聲逐漸退去,雲涵将東西取下後放進靈囊中,指尖不經意碰上了放置在裡面的鱗片,他拿出細細看了良久,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偏過頭看着躺冰床上的人。
掙紮過後還是伸手扯開了遲離胸口處的布料,赫然入目的疤觸目驚心。
剜護心麟留下的疤,他到底是怎麼下得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