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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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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涵奇怪看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阮遊甯被噎住,石桌下方被狠狠踹了一腳,他幽怨看向遲離,隻見遲離絲毫沒有踢中他的自責模樣,簡直喪心病狂。

遲離不甚在意般往雲涵的方向靠了靠,一時覺得那青沙石刻的人有些眼熟。

雲涵細細端詳了數刻,又繼續用剩餘的青沙石雕了個人形輪廓出來。

雕刻過程中,雲涵主動指了指已雕好的小石像,道:“這是何姑娘。”

“嗯?”遲離沒反應過來。

阮遊甯覺得他們在打着啞迷,不斷看着二人。

雲涵輕輕拂去石頭上的碎沙,新雕刻的人形也漸漸顯露,他又道:“這是歸尤巳。”

遲離心領神會笑了笑,那張原本一臉惆怅的臉瞬間舒适了。

隻有遲離能明白雲涵雕刻這倆個石娃娃的意思,阮遊甯完全被排擠在外,他氣憤拍了拍桌,道:“這就過分了。還有,這和歸星官有什麼關系?”

自是沒人回答他,阮遊甯氣急敗壞揮了揮手臂,對着空氣拳打腳踢了番才解了氣。

入夢的楊景苑驚醒,原本撐着腦袋的手松開,他大口喘着氣,渾身冷汗淋漓。

楊景苑不斷順着氣,驚恐望向遲離:“……神君。”

遲離:“…………”

阮遊甯:“你看到什麼了?”

楊景苑吸着氣緩不過來,他道:“小海□□頂上有着龍才會有的犄角,被活生生拔去了,還栽滿了荊棘刺。”

遲離:“誰拔的?”

楊景苑:“好多仗勢欺人的海族獸。”

遲離:“哪拔的?”

楊景苑:“行宮往南十裡的巨坑中。”

提審般的一問一答,遲離思索片刻又問道:“這是誰的夢?”

“傅羽。”楊景苑頓了會兒:“我原本想入小海龜的夢,可怎麼也找不到。”

要知道若是找不到此夢,那就意味着這人死了,同樣找不到海族獸的夢,也就說明了此獸已死。

“我看不清那些海族獸的臉,但能感受到他們個個兇神惡煞,像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似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楊景苑求助般看向遲離,一向會替他解惑的遲離也說不出話來。

欺辱一人又何須要理由。

雲涵沉聲說:“在這東海就連蛟龍都不曾有真正的犄角,可這小幼龜卻有,怎能叫這些蛟龍服氣。”

楊景苑尋聲看去,不解道:“可夢裡沒有蛟龍的身影。”

“若我位高權重想折辱一人,又何須自己動手,一個眼神,一個巴掌就變相昭告想要巴結的人,想讨好我就處理幹淨這髒東西。”

“說的好像你曾做過同樣的事。”楊景苑随口一說,令在場沒了聲。

雲涵繞着手上的刻刀,漫不經心回道:“那自然是沒有。”

楊景苑嘀咕道:“位高權重又能重到哪去,不至于連人性都舍棄吧。”

雲涵沉聲道:“人性本惡,是講不清的。”

楊景苑:“此事不過是一件小事,難道你就要将所有生靈都視為惡人?”

“小事?”一直未吭聲的遲離看向楊景苑:“那什麼才算大事?”

楊景苑未發覺不對勁,以為遲離這話是向着自己的,于是便撐起身靠近他,亮着眼睛道:“當然是懸壺救人。”

遲離問他:“懸壺救人也分大小事?”

楊景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愣然數刻,意識到自己方才心直口快可能說錯話了,他連忙改口道:“不是,我方才的意思是木公子不該因一件未知曉前因後果的事,便給世間萬千的百姓定此惡罪。”

“怎麼這時候怪到我頭上了?”雲涵轉着手上的刻刀,繼續道:“是我拿着刀架你脖頸上了?還是說天庭的神官這麼喜歡将莫須有的東西強硬塞給旁人?”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樣難聽,”楊景苑哽紅了脖子道:“況且我說的不對嗎?人性本善才是世間該有的模樣,不能被你這幾句話就平白颠倒。”

雲涵握住手中刻刀輕輕向上一挑,眉眼冷豔,他道:“僅憑外界的傳言便認定了人性本善,哪日被架在火堆上碳烤你是不是也得舔着臉說一句“謝謝”。”

眼見他們要吵了起來,阮遊甯忙按起楊景苑,岔着話:“扯遠了扯遠了,依我看你需得多入幾個夢才可靠,不能單憑這一次就斷定了事情原委,再試試入傅羽其他的夢。”

楊景苑抱胸背對着雲涵,憤然道:“我試了,傅羽這幾月來一直做着同一個夢,估計是放不下這段深入骨髓的記憶,才會一遍遍在夢裡經曆着這段過往。”

“既然如此,我們便去你入夢的地方看看,說不準會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阮遊甯起身推着不情願的楊景苑往外走,途中還不忘回過頭朝遲離擠眉弄眼暗示道:“這樣的小事我和他倆人就夠了。東海危險四伏,不管去哪你們倆結伴好有個照應。”

待到耳邊安靜了,雲涵手指蜷縮成拳,頓時那把刻刀化為了齑粉從他指縫散成灰。

“你别同楊景苑一般見識,”遲離觀雲涵臉色不好,緩了緩主動道:“他氣運很好,天庭的神官大多曆經八苦絕望中飛升,隻有他受盡照佛,自出生便錦衣玉食,哪怕下界應劫也依舊沒受一丁點苦。”

這貝殼屋中實在簡陋,遲離轉着脖子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可以削尖成利刃的東西,便擡手變出一把新的刻刀遞給雲涵:“說的好聽些是天真無邪,說的難聽些就是曆經的事太少了,幼稚淳樸,但心思不壞。”

“他知道天庭是如何卸磨殺驢的嗎?他知道自己口口聲聲的人性有多惡心嗎?談善惡,真是笑話,這世間最缺的就是善,以他這好心腸又能做什麼。”

雲涵接過新的刻刀,握柄處還被遲離貼心纏上了卷布防止他劃傷手。

遲離看着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無法再溝通時,雲涵也沉默繼續刻着青沙石上最後一點的眉眼。

遲離抿了抿唇,低聲喚道:“雲涵?”

雲涵眼也不擡沒理他,遲離試探問道:“你記不記得在陵光殿前親自送我一大包關東糖那次,你告訴我,你因收押邪靈是受了重傷,讓我少給你找麻煩,讓我在陵光殿好好待着。”

手上刻刀停了片刻,雲涵想了會兒,記憶中好像有過這個片段。

“你記得,對嗎?”遲離期待看着他,哪怕此刻說一句“不是,我沒有親自送你關東糖,我也沒有告訴你我收押邪靈受重傷的事。”

越是怕什麼就會來什麼,雲涵遲疑點了點頭。

遲離一下了然于心,他懸着的心終于被狠狠踹了一腳再重重落地,摔了個稀碎。

當年來到陵光殿送自己一大包關東糖的是歸尤巳,将雲涵收押邪靈重傷的事告知的是歸尤巳,讓自己少給他添麻煩的也是歸尤巳。

雲涵從來不會說那樣的話,隻有歸尤巳才會據理争一争。

雲涵透過作為旁觀者的歸尤巳記憶看見了千年前所發生的一切,失了記憶的他也隻能憑借這段橋梁強硬擠進那痛苦不堪的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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