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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先生,需要來一杯咖啡嗎?不得不說一句,您剛剛的最後一擊實在是太漂亮了!全場都在為您喝彩呢!”燈光熄滅,經理人微笑着推開艙門。
“不必。”
“需要我幫您把作戰服脫下來嗎?您看上去體力有些透支。下一輪比賽就在15分鐘之後,如果身體支撐不住的話,提前認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博特将咖啡放在地上,餘光瞥了一眼伏在操作台上一動不動的“昆”。
“不用了。”依舊是簡短的回答,隔着動力盔都能聽出駕駛者的冷淡。
博特掃了一眼對方作戰服未覆蓋到的皮膚,白皙的頸間已經被鮮血染紅。他舉起雙手示意自己并沒有敵意,一面不動聲色地靠近。
正當博特準備伸手試探時,“昆”突然暴起掐住博特的脖子:“别碰我。不想死的話就從這滾下去。”
“哈…哈老弟,别生氣,我隻是擔心您的身體狀況。您不高興,我現在離開就是了!”“昆”一松手,博特狼狽地向後摔去,他來不及整理淩亂的衣襟,匆匆倒退着走下升降梯。
艙門關閉之前,博特從縫隙中窺見“昆”脫下動力盔,又急又猛地嘔了一口血,這才露出職業性的假笑:“我期待着您獲得下一場的勝利。但是,世界上沒有常勝将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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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不是說用了最新的技術嗎?為什麼還是輸了?”二樓,盧分伯爵失控地怒吼。
“區區一個貧民窟的地痞流氓都搞不定,何談讓我說服軍部把這群無能的複制人投入戰場?還是說,你們的最終目的就是讓盧分家族聲名狼藉,徹底成為出賣帝國的曆史罪人嗎?”老伯爵抽出手杖,直指霍特。
“事情還沒有到那麼嚴重的地步。冷靜下來,盧分先生。我能理解您被幼子喪失生育能力氣昏了腦袋,才會口不擇言。”面對盧分的失态,霍特顯然有些不悅。
“帝國内外,何來戰争?埃倫國尚且敵不過先王的鐵騎,又何談新時代的戰甲?如果您是擔心艾薩克島上的舊王黨勢力,那就更加多餘了,那群殘損的老弱殘兵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你我都應該清楚,現階段的目的是斂财。隻有讓技術創造源源不斷的财富,才能讓侯雷因的子民真正過上安定和平的生活。”
還沒等霍特說完,盧分當即打斷:“不,不,不!你根本不明白我在害怕什麼……遠征!奧爾德林計劃開啟再一次遠征,盧分家族經不起再一次打擊了!那個瘋子從來沒有在乎過其他人的死活,你敢相信堂堂伯爵的親妹妹會活活餓死嗎?哦上帝,她當時才剛剛生下芬妮,隻是想喝一碗新鮮的羊奶牡蛎湯,就被那群發狂的賤民鎖在别院裡整整七天!”
“那個時候死傷的貴族後裔很多,并不隻有您的妹妹。”基恩·赫目推了推眼鏡,“伯爵大人,我們完全可以讓您的妹妹複活。隻要後續實驗進展順利,就可以通過雲端技術實現意識共享。配合虛空現場,再造一個一模一樣的令妹完全不是問題。”
“放屁!”盧分破口大罵,“博士,你知道自己說什麼混賬話嗎?那還是我妹妹嗎?”
角落裡,芬妮鼓起勇氣開口:“叔父,您不是說我母親是為了拉蒙德大人殉情才……”
“哈哈哈,為了這個窮小子?他配嗎?”盧分看向一旁端坐着的拉蒙德,“我現在隻祈禱你能赢,不然難道還要我把弗雷德裡克·馬爾赫恩宰了送給你們嗎?”
博特适時打開感應門:“總裁,我們現在可以讓上校大人上場了。”
演武場的燈光明暗交替幾輪,歡呼聲再起,第三回合開場了。
魯恩斯跟着一名陌生男子離開看台。接連鑽了幾個巷道,場地愈發僻靜開闊。
“閣下方才說我的朋友有危險,他現在人在哪裡?”魯恩斯觀察着四周的情況,随口問道。
“時間緊迫。别那麼多廢話,還想不想救你的朋友了?”男人焦躁起來,不由分說拉着魯恩斯的手就要往前走,“那個黑發小子被幾個流氓打傷了,現在情況很糟糕……”
黑暗之中,魯恩斯忽然停下腳步:“雖然我的朋友看起來弱不禁風,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但以我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那種會被幾個無賴随随便便欺負到性命垂危的人。說吧,閣下究竟是誰?”
見身份暴露,男子毫不猶豫轉身向魯恩斯攻去。
“殿下,有沒有人告訴您,不要一個人來這種危險的場所。一不小心…可是會死人的!”男子突然雙手環抱住魯恩斯的腰,用力向地面掼去!附加的重力異能在地面上砸出一道深坑。
在落地前的一刹那魯恩斯快速調整身形,雙腿反絞住對方脖頸,借勢将男人壓倒。
“他人在哪?說!”魯恩斯用手肘壓制對方胸口不讓他起身,左手指甲抵住襲擊者的動脈。
“啊啊啊啊——!”在言令的逼迫下,男人大喊一聲,當即咬斷舌根。
“本想送您的朋友一起安息的,不過很可惜,我們并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三殿下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你們是受誰的指使?”魯恩斯眯起眼睛,手刃劃破手下之人的脖頸,鮮血沿着感覺的手指噴薄向上,沾染了半邊身子。
“尊敬的魯恩斯殿下。您難道沒有一點自覺嗎?您之存在對于整個帝國來說,相當礙眼啊。”暗處走出一位身穿戰甲的男人,手中的半自動槍械炸開金紅色的火焰,附着異能的子彈破空而出。
說話間,四面湧出的人潮将魯恩斯吞沒,他隻來得及回望了一眼遙遠的擂台,場上的戰況激烈異常。
……
“格鬥家”與“變革者74号”雙方仿佛沒有受到上一場的“小插曲”影響,依舊保持着高強度的交鋒。
主持人已經解說地口幹舌燥:“簡直神乎其技!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如此高水準的對抗賽了。恕我直言,就算是在真實的戰場上也鮮有如此純粹的、勢均力敵的個人戰!”
【我對你小子的瘋狂程度早就有心理準備,可是對面是什麼情況,竟然能在你手裡堅持這麼久?不用想也知道對方肯定也換人了】
【!你們人類真是狡詐,棋局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全都在背地裡耍陰招!】
修腦中的聲音又跳了出來,以絕對偏向的立場審視着賽場。
“很可惜我也是個結果決定論者,如果你不滿,可以離開。”此時,修握着操控杆的雙臂已經開始發麻,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此時贲張的精神狀态。
【哎呀,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你不能趕我走,如果我離開了,你真的會死的,相信我!】R·羅莎的聲音谄媚起來,中性的電子聲如同一位街頭最低級的神棍。修懶得理它,專注于手中操作。
【指令輸入:關閉所有防禦設施…儲備動能正在激活,一切以進攻為最高優先級。】
【手動提升精神同調值,同步率已超過駕駛者體能上限,是否繼續?】
“繼續。”隔着動力盔修也感受到自己的鼻血已經決堤,但興奮壓制住了所有的痛苦。
【羅莎在一旁怪叫着:啊…啊……就是這樣,太棒了!給我&*#死他丫的!】
不僅僅是昆,所有人都迷戀着這遠超于時代的發明,修沒能免俗。他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在結束後與某人再戰個三百回合。民間不是有句流行話嗎?戀人們的第一次約會,不在外面通宵可是會招緻旁人嘲笑的。
小殿下似乎格外介意自己白天過于困頓的精神,不過修确實對文學、藝術之類的上層建築缺乏基本的感知力。
從小,修就在學習方面就有着驚人的天賦。回到侯雷因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學會了帝國通行的三種官方語言和十二種地方俚語,9歲時就已經能夠完整流利地背誦以艱深晦澀著稱的《黑狼公法典》,後來因病時常陷入昏迷狀态,每次醒來都能毫無阻礙地掌握時下前沿,被當時的家庭教師吹噓為“帝都千年難遇的奇才”。
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掌握某一領域的核心理論、以專業從業者的水平實踐任何技能。可惜後來奧爾德林經過反複實驗發現一項沮喪的事實:修的這種天賦除了帶來傲慢一無是處,他對待任何知識都是工具性的,隻能學習、利用卻無法理解。
那時奧爾德林失望地摸了摸修的腦袋:“你喪失了敬畏之心,自然也被文藝之神剝奪了對美的感知。”
煩死了,打完架,至少不會再困了。這是修唯一可以确認的事實。
【呀——!!我好像知道你在想什麼糟糕的東西!】
【我的小修捷長大了,也變成庸俗的,腦子裡隻有黃色廢料的男人了!】
“你真的太吵了。”意識深處傳來尖銳的爆鳴聲,修痛得眼前一黑,機體也跟着停擺一瞬。對面立刻捕捉到這個小小的失誤,在瞬息萬變的交鋒中直接用機身撞向機甲的核心地帶!
修立刻招架卻也被逼至光幕邊緣。從觀衆席的視角來看,體型要大上一倍的74号周身散發着詭異的綠色光芒,不斷扭動的多足機械臂正在将“格鬥家”一步步吞噬。
不好,和上一場結束前一樣,又是精神攻擊!
“精神力在C級以下的觀衆請立刻将芯片摘下!再強調一遍,是立刻,馬上!”主持人當即發出預警,不過他的判斷出現了偏差,台下精神評級在B級以上的人也出現了精神錯亂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