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闆豎立,六爻不全,卦象不成,此卦已廢。
被郵件說中了,他确實沒能算出來!
想到這,柳行人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好在借由桌案的遮擋,沒有被對面的諸伏高明發現。
難不成……對方也是同道中人,甚至能力還略勝他一籌。要不然就是,卦涉己身,不可占。
一無所知的諸伏高明伸手撿起銅闆遞給柳行人,坐直身體詢問道:“是不是需要再來一次?”
“不。”柳行人跟着直起腰,搖了搖頭。“一卦不可二起,心不誠,算出來也沒有意義。”
沉吟片刻,六枚銅币再次被柳行人投擲出去,他還可以算别的東西。
他可以繼續和諸伏高明談話嗎——可以。
監視他的人對他有惡意嗎——沒有。
既然如此……那就先行擱置吧。如此想着,柳行人将桌上散落的銅錢聚攏,準備重新用紅繩穿好系于手腕上時,突然想起諸伏高明剛才的話。
“柳君,室内找不到的話,除去你感覺錯誤以外還有一個可能。那個人在室外,透過望遠鏡盯着我們。”諸伏高明提醒完,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再次将銅錢擲出,最後一個問題,監視他的人在室外嗎?——否。
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一出,柳行人感覺更加不解。大拇指和食指按于眉心揉了揉,歎了口氣,不管怎樣,先換個地方吧。
卦象給出的結果,讓他在這家店繼續待下去會很不放心啊。
“換家店如何?”柳行人開口詢問,諸伏高明也贊同的點點頭。雖然兩人在這家店坐了這麼久,但好在還沒有點單,離開也沒有什麼麻煩。
重新找了家店坐下,這次諸伏高明還特意找了個偏角落的位置,不臨窗。意識到自己沒有跟他解釋的柳行人失笑,卻沒再說什麼,要事要緊。
清了清嗓子,柳行人表情嚴肅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諸伏高明。
“諸伏警官,我不喜歡繞圈子,有些話我就攤開說了。你願意加入我嗎?”一起追查那個組織。
因為有尚不明确的監視因素,最後一句柳行人沒說出聲,而是對着諸伏高明做口型。
他相信對方是可以看懂的。
果然,諸伏高明看着他,食指輕點着桌面。“非成業難,得賢難;非得賢難,用之難;非用之難,任之難。”*
柳君,你真的信任我嗎?或者說,我可以信任你嗎?
成大事不難,難的是要有人才;得到人才不難,難的是要會用人;會用人不難,難的是要信任。
這是在問我讨要信任啊……
本就出生于華國,常年閱讀道家書籍的柳行人,自然聽得懂諸伏高明話語裡的意思。
他點點頭,略一思索後,取下銅錢揣進兜裡,拉過諸伏高明的手,将紅繩放到諸伏高明的手上。
“這是……?”諸伏高明有些訝異,他記得那是對方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東西。
眼神流戀于那根紅繩,柳行人有些怅惘地說:“這是我開始學道法後師父給我系上的。我已經戴了十來年,現在暫時交給你替我保管,算是作為一個憑證吧。”
他低頭認真将紅繩系在諸伏高明的手腕上,接着叮囑道:“繩子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隻要不是拿利器劈砍就不會斷。”
“這是我師父的遺物,以後我會找你要回來的,在此之前,你要保護好它。”
聞言,諸伏高明愕然的睜大了眼,視線落于那條紅繩上 另一隻手覆上去。
款式很簡單,沒有編織物,顔色是大氣的正紅色,繩子很新,完全看不出是戴了很久的樣子。但是觸感很順滑,摸起來不像繩子,反而像是層膜。
就是所謂的特殊處理吧。
“好。我等你找我拿回去。”諸伏高明點頭應下,繼而在身上摸了摸,取出一條很幹淨被細心折疊好的手巾,遞過去。
向來平靜的聲音中有些許不好意思,“抱歉,合适的隻有這個,柳君如果不嫌棄的話。”
歪頭看了眼手巾,柳行人注意到邊角有繡線,他問道:“這是?”
“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去世了,這是母親給我準備的手巾,上面特意繡了我的名字。”說到父母,諸伏高明的眼神柔軟了幾分。
“等柳君找我取繩子的時候再還給我吧,在此之前,同樣的,希望柳君也幫忙保管好它。”
“好。”柳行人點頭答應。
兩人相視一笑,都明白,他們要的合作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