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盧萬梅。”盛域攔下準備上前的孟飛,站在離盧萬梅還有兩步距離的過道上。
盛域記得這節車廂他跟李昀州剛剛來過,盧萬梅和她身邊的位置都是空着的,也就是說李昀州的推斷沒錯,她應該是剛剛被轉移到這個位置上的。
但是為什麼?以之前巡查員的态度,根本看不出對盧萬梅的在意,巡查員明明平等的把每一個乘客當成它的儲備糧,對違反規則的盧萬梅也并不例外,當時如果不是李昀州出手,盧萬梅不可能活下去。
那麼把盧萬梅移到現在這節車廂的又會是誰?
之前李昀州在1号車廂看到牆上的黑斑後說列車是活的,之後幹脆讓他取下領帶,不必再遵守列車的規則,他是笃定這兩條規則不再是巡查員的殺人條件?不,不會這麼簡單。殺人規則不會輕易被改變,即便巡查員一時被絆住,李昀州也不可能放任他們露出這種會被攻擊的破綻,之所以這樣選擇,必定是因為這麼做利大于弊,他不開口,隻怕這中間還有波折。
轉瞬間的思索并沒有影響盛域的動作。
盧萬梅閉目靠坐在椅子上沒有絲毫反應。
孟飛每次遇到這種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焦灼情況時都會十分難受,幹脆走到車廂門那邊守着,随時觀察另一側的情況,給他們放哨。
“盧萬梅。”盛域又喊了一聲。
椅子上的中年婦女仍舊沒什麼反應,反倒是她身邊的少年竟然睜開了眼睛幽幽朝他們看了過來。
盧萬梅身邊的少年其實一直以來都沒什麼存在感,雖然和盧萬梅長得有幾分相似,但他們都是普通的長相,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李昀州注意到他身上的異樣,隻怕根本沒人會在意他。
“你們也是來讓我媽媽下車的嗎?”少年的聲音很輕,因為久未開口顯得十分滞澀,又有股莫名的滄桑感,一雙幽深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盛域。
盛域同樣平靜地反問:“你希望她下車嗎?”就像那種設定好的劇情一般,當他們到了指定NPC面前,觸發了與NPC的對話,少年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我不想和她分開。”少年一隻手緊緊拽着盧萬梅的袖子,另一隻手牢牢抱着他打着補丁的舊背包,像是抓着人生最重要的兩件東西。背包裡隐約露出的毛線卷昭示着布娃娃的存在。
“那就一起走。”盛域一錘定音,“離開高河站。”離開這輛開往“幸福站”的列車。
少年定定看着盛域,他垂下眼,竟然蹒跚着站了起來,但整個人動作都不太協調,像是久不活動的樣子。
少年緊緊拉着盧萬梅,試圖把她挪到自己的背上,隻是動起來十分艱難。
“我來背。”盛域朝他伸手。
少年站着沒動,車廂門口的孟飛反倒急了,幾次欲言又止。
NPC是能随便背到背上的嗎?!誰知道這倆又是什麼鬼怪。難怪盛域一開始要攔着他,這是知道可能會跟鬼怪有接觸,直接自己上了?
此時,平靜了片刻的列車忽然猛地一震顫,站在門口的孟飛一時不察,整個人一趔趄差點撲在地上,還好他身上有底子,迅速穩住身體,剛一擡頭就看到盛域一手牢牢撐住座椅背,另一隻手已經扶住了差點跌倒的少年。
車廂裡的溫度陡然出現了奇怪的攀升,孟飛心中頓感不妙,他們所在的這節車廂的牆壁上竟然也開始冒出一些黑色的斑塊,隻是斑塊極小,出現後又很快消失,讓人心裡跟着七上八下的,一陣陣發毛。
孟飛總覺得這些斑塊是活的,像是正在掙紮着想要突破某種限制跑出來,一旦斑塊擴大,之前那節車廂裡的黑影隻怕也會跟着出來。
他們手上可沒有能夠控制黑影的道具!
孟飛急了。
另一邊,盛域跟少年還在對峙。
列車的溫度又變高了,車廂裡的所有人都開始流汗,孟飛顧不上已經流到眼睛裡的汗水,一直留意着面闆上的時間。
根據剛剛娃娃透露的信息,現在離支線結束隻有最後三分鐘了,但按這個溫度繼續升下去,三分鐘都會讓人扛不住。
他媽的,這個溫度升得也太快太離奇了吧?後面的車廂是在扔火球還是扔火山?
“該死的玩意又在最後關頭加難度!媽的媽的媽的!”
孟飛一疊聲的咒罵。
後車廂又傳來一聲巨響,車廂搖晃中,牆上的黑斑迅速開始不穩定的擴大,孟飛已經做好了攻擊起勢,汗水濕透了衣服,他整個人崩到了極緻,就是這樣了都沒開口催促盛域一聲。
熱意滾燙,逼得人喘不上氣,座椅旁邊的少年終于松手,扶着盧萬梅趴到盛域背上,幾近于無的重量分明昭示着背上人的特殊,盛域卻紋絲不動,仿佛沒有察覺。
盛域背着人往車廂門的位置走,少年仍舊緊緊拽着盧萬梅的袖子,他跟在盛域身邊,死死盯着出口的方向,整個人開始不正常的僵硬,從身體到嘴唇都在打擺子,灰白的臉泛起難言的恐懼,但他仍舊沒有放棄的意思,咬牙強撐着一步步往門的方向走,短短幾步路,像要耗掉身上所有的力氣。
就在他們離門隻有一步之遙時,孟飛身邊那扇被他貼滿了驅魔封印符箓的車廂隔門被一陣巨力頂開,鋪天的熱浪夾雜着紅中泛黑的火焰瘋狂湧入車廂,一瞬間,本已經熱氣沸騰的車廂被火焰點燃。
孟飛被氣浪掀飛了出去,身體重重撞到座椅上,頓時疼得臉色煞白。
“小心!”他一出聲就疼得噴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