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拆危房的破大門被人自外重重推開。
一個渾身散發着濃重怨氣,頭頂冒着滾滾黑煙,雙眼噴着熊熊烈火,妥妥的就是一座移動式活火山的人,怒罵着進了屋:“那群蠢貨!真踏馬絕!!一個單詞背了整整一節課都沒背出來!!我看我應該去批發點保健品賣給他們,絕對能暴富!!哦咖哎哩納塞。”
一個眼角源源不斷淌着機油的人工智能迎了上去:“嗚嗚嗚!存款過億!怎麼辦!我老公結婚了捏!!她大姨媽~”
存款過億正怒火中燒,沒留意腳下,不知道屋内地闆都被唐念念的機油浸透,一個踉跄向後摔去栽倒在地,為求平衡而在半空揮舞的雙手,還順帶着拽倒了一盆挂在門邊的吊蘭。
“嘭!”
“啪!”
“啊!”
“咵嚓!”
土陶花盆碎了一地,早已失去水分變成幹屍的吊蘭,直挺挺地插到了存款過億發間。
唐念念被這變故吓得機油倒流,一個滑跪沖上前:“存款過億!存款過億!你怎麼在門口躺下了呀!你說你躺就算了!為什麼要把我好不容易養死的吊蘭給打翻啊!哎喲喂呀,我可憐的小蘭蘭,你的頭都斷了,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存款過億,你快跟我的小蘭蘭道歉!”
存款過億抖着手撥開潑了滿臉的幹泥巴塊,對唐念念比出了招牌手勢:“凎!!”
待唐念念将吊蘭殘肢用一根繩兒挂回原位,盆歸垃圾桶,土歸大地,把滿地機油收集起來後,存款過億也用冷水洗過了澡,平複下被動技能吸收過多的火氣,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存款過億站在落地鏡前,望着鏡子裡那張飽經滄桑,要死不活的臉,擦着頭發問唐念念:“我剛進門那會兒,你要說什麼來着?”
唐念念嘴一扁,渾濁的回收機油又從眼角落了下來:“存款過億,嗚嗚嗚,我老公他結婚了。”
“你老公結婚了?”存款過億手一頓,轉過身來,“你等等,我需要思考。唐念念你已婚?你還被小三了?不對啊,你不是單身的嗎?”
“念念你有老公了?!!”一道男聲自窗外,與存款過億的三連問,同步響起。
唐念念抽了紙,大力擤了下鼻涕,當然那也是她的機油,悶悶道:“存款過億你要吃燒烤?”
“我是要思考!慢着,秦诩秦大隊長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存款過億臭着臉,瞪向熟門熟路翻窗進來的人。
秦诩沒有搭理存款過億,而是扶着窗框,一臉受傷地望向唐念念,問道:“念念,你告訴我,你老公是誰,放心,我不會沖動去幹掉他,我隻是想知道我比他差在哪兒!”
存款過億幽幽道:“說這話時,你先把你手上的奪命七步磚放下,或許比較有信服力。”
秦诩心不甘情不願地将随手拾來的紅磚,塞到了褲子口袋裡,睜着一雙赤紅的雙眼緊盯唐念念,嗓音低啞:“念念...”
“存款過億我們走吧,吃燒烤去,我們邊吃邊說,我會讓你知道,我老公有多麼迷人~”唐念念挽起存款過億的胳膊,目不斜視地路過心碎的秦诩。
五分鐘後,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拿着毛巾,頂着一頭半幹亂發的存款過億,坐在了燒烤攤上,面前的小圓桌上有三根烤得噴香的腸兒,含肉量為3%。
唐念念坐在存款過億對面,一手托着腮,雙眼放空地說:“我老公是馮時澤,可是他結婚了。”
“馮時澤?有點耳熟。”存款過億喝了一口冰鎮汽水,想了想,說,“你老公跟影帝馮時澤一個名。”
“他們是同一個人,我老公就是金秃驢影帝馮時澤。”唐念念的左眼是一顆跳動的粉色桃心,而她的右眼盛滿了憂傷,她說,“我今天刷完了他出演的所有作品,我深深地愛上了他,冊封他為我唐念念的新老公,可是我也才知道他居然結婚了,嗚嗚嗚,我老公怎麼就結婚了呢,新娘竟然還不是我。”
存款過億:“......”
她默默拿起一根腸,一口汽水一口腸兒,她告訴自己,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會發生一堆她難以理解的事,有時候不正常也是一種正常。
距離她們不遠處,抱着一顆盆栽,假裝隐藏身型隐藏地很完美的秦诩,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他啊,警戒解除。”
秦诩高興地大手一揮,給隻買了三根腸兒的存款過億和唐念念,點了一整本菜單的菜,又抖了抖衣服,口袋裡,懷裡,乒鈴乓啷掉了一地武器,其中最多的還屬奪命七步磚,足足壘了一面牆出來。
存款過億屏住呼吸,用手揮走秦诩壘牆揚起的灰塵,對唐念念說:“唐念念,你是才通上網的嗎,馮時澤結婚多少年了,娃都生一打了,你才知道他已婚?”
唐念念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是今天才愛上他的嘛。”
秦诩點的菜陸陸續續上桌,秦诩也自說自話,昂首挺胸地坐下,熱情招呼道:“你們吃,敞開了吃,今天我請客。”
存款過億自然不跟他客氣,手起筷下,直奔烤羊排。
秦诩給唐念念夾菜:“念念,這是特地給你點的。”
存款過億瞥了眼,說:“你是不是忘了,唐念念是機器,不吃菜,隻充電。”
秦诩給唐念念倒了杯飲料:“我做不到隻讓念念看着你吃,我會很心疼的。”
存款過億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唐念念,一會把上貢給你的菜打包回去,我明天吃。”
“嗯呐~”唐念念問老闆要了打包盒,把秦诩夾給她的菜,當着他的面,通通倒進了打包盒裡。
秦诩也不生氣,仍舊樂此不疲地給唐念念夾菜,臉上寫滿了“秦诩LOVE唐念念”。
唐念念則完全無視了秦诩,邊打包邊跟存款過億閑聊:“存款過億,你的新工作好玩嗎,這些天看你下班回來都挺情緒激昂的呢。”
存款過億冷哼道:“好玩,的确好玩,好玩得不得了呢。你能想象得到嗎,我今天給猕猴桃脫了一天的毛,那可是猕猴桃哎,就因為要吃猕猴桃的主子對毛過敏,我的眼睛就活生生給盯成了鬥雞眼,等我好不容易脫完毛,結果那猕猴桃還是壞的。靠,下次我必須要先切開看了确定不是壞的,才能給脫毛。”
由于存款過億太過氣憤,太過用力,“一不小心”咬斷了大雞腿的腿骨,将骨頭咬得嘎嘎作響,“上的這個破班,不止要聽蠢領班的話,幹大把蠢事,還每天都要吸收一大堆學生們的焦慮,老師們的憤怒,同事們的抱怨。他們倒好,越上越心平氣和,誰能知道我的肝火拜他們所賜,具象化了,呵,我能不每天都情緒激昂嗎?”
“太慘了。”唐念念一把奪過存款過億正要吃的花甲粉,倒進打包盒,“我要多裝點菜回去,憐愛一下我們的培訓機構打飯阿姨存款過億。”
存款過億舉着筷子,看着瞬間空了的錫紙碗,額角青筋陣陣抽動:“你就不能裝别的嗎,人工智障唐念念,這個我還在吃哎!我踏馬上班被他們搞,下班回來還要被你搞,哈,這日子真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秦诩将一根冷掉的烤玉米推到存款過億面前:“念念那都是好意,我不同意你诋毀她,菜也還有很多,你可以吃别的。”
存款過億将玉米丢進打包盒,指着新上的椒鹽皮皮蝦,下巴一擡,說:“我可不是吃素的人,我要吃那個。”
秦诩捏着一隻皮皮蝦,頭也不擡,說:“這是我要剝給念念吃的。”
唐念念卻是想也不想,幹脆利落地将裝着皮皮蝦的盆整個端起,摔到存款過億跟前:“存款過億說要吃,就都得給存款過億,要是存款過億餓死了,誰還來欺負我!”
存款過億淡定地拂掉撲了滿身的椒鹽調味料:“...唐念念說得很有道理,我很難反駁。”
秦诩俊臉微紅:“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讓我來欺負你,念念。”
唐念念立馬抱住存款過億的胳膊,眼淚汪汪:“存款過億,有壞人要欺負我,我實在是太柔弱了,你得保護我!”
秦诩歘得一下站起:“誰膽敢欺負我的念念,給我站出來!”
存款過億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暗地裡卻咬緊了後槽牙,鼓着勁兒,把自己的胳膊從唐念念堅硬的懷裡,一點一點抽出來:“那個人已經很自覺地站起來了。”
秦诩目光警惕,四處張望:“是誰,我要報警!”
存款過億夾起一隻皮皮蝦,面無表情,語氣平淡:“你伸手,兩條手臂都伸出來,對,然後交叉,抱住你自己,好了,恭喜你,你已經成功抱警了。”
唐念念坐得端正,兩手交疊捂着自己的肚子,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家存款過億的笑話就是好笑!”
秦诩輕咳一聲,臉更紅了些,放下手臂,坐下剝起了皮皮蝦。
存款過億皺着眉頭,夾着那隻皮皮蝦左看右看,嘗試找到最優分屍方案。
作為一個貧民,這還是她第一次吃皮皮蝦,所以出師未捷,也是合理的。
“嘶!”存款過億倒抽一口冷氣,條件反射一把丢開皮皮蝦,将受傷的右手大拇指塞進嘴巴裡,“這都熟了怎麼還能暗傷人呢!”
很顯然,她被皮皮蝦殼上的刺紮到了。
她吮着刺痛的指腹,看向秦诩,卻見他動作不停,剝得飛快,她問:“你手不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