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行?”
“不是你說馬上就要到了嗎?”
本來還在為宋嬌擔心的宋緒:……
“怎麼不行?當然可以!”萬壑臉上扯起笑,俯下身,心道:自作孽,不可活。
越往裡,霧氣越濃,光線越暗。再穿過一片長林,淌過兩條溪之後,萬壑終于停下了腳步。
他們來到了山的腹地,但這裡的斑斓還沒開。
滿地的綠,深淺不一,疏密又斑駁,萬壑放下宋嬌,對着這裡大聲訴說着自己的情意和承諾。
“……我會好好照顧你,”看他語氣真摯地承諾,宋緒有些困,另一邊,宋嬌倒是聽得炯炯有神。
“……我會努力實現你的心願的。”
“那我們在這裡拜天地吧。”
“什麼?”萬壑怔了一下,“這裡?”
“不行嗎?你不是剛剛還說,要實現我的心願嗎?”
“可是賓客還在萬府。”
“那回了萬府再拜一次也行啊,”見萬壑蹙着眉,宋嬌開口,“你不是剛剛還說,會實現我的心願嗎?”
“我。”
見他遲疑,宋緒猛地打起精神。宋嬌也默默握緊了簪劍。仿佛隻要萬壑敢拒絕,她不介意有人幫他拜堂行禮。
樹林陰翳,不見日月。
在這裡起誓,誓言大概隻會散盡霧裡。
“當初求親時,我記得你好像說了很多。定親五年,我隻對你提過這麼一個要求吧,很為難嗎?”她的語氣很柔,說着,宋嬌還紅了眼。
她沒有哭,隻是淚眼濛濛地看向前方。美人落淚,真的能讓人心生不忍,就連宋緒看了,都忍不住想答應。
“好,”萬壑想,也許是因為霧氣太朦胧,所以他有些恍惚;又或者是因為宋嬌方才的眼神看起來實在脆弱又惹人憐愛,相識多年,他此生都沒見過宋嬌露出這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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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唱禮,萬壑便自己說,“一拜天地,”兩人附身、叩首。
“二拜高堂,”他們對着斑斓的方向,仿佛宋嬌的姐姐就在那裡一樣。
“夫妻對拜,”附身、叩首。
“禮成!”看着倆人拜完,宋緒總算長出一口氣。
萬壑上前,仔細地揭開了宋嬌的蓋頭,她的眼眶紅紅的,不知是感動還是欣喜。
“咳咳。”
見她又咳嗽,萬壑道:“嬌嬌,你現在這裡歇一歇,我去找化橘紅。”他想,是時候該離開了。
“你放心,我馬上就回來,”他以為,自己這回會再費許多口舌,卻沒想到,宋嬌知道淡淡點頭,“去吧。”
他走了幾步,停下回頭,宋嬌依然背對着他坐在原地,似乎并沒有留意自己。
瞎想什麼呢?萬壑搖搖頭,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趕快離開?
聽着腳步聲由走變成跑,聲音越來越遠,宋嬌垂下頭。
“他”宋緒想出言提醒,但看宋嬌的樣子,似乎也不是一無所知。一時間,宋緒左右為難。宋緒不知道宋嬌究竟知不知道,那位未婚夫并沒有她口中的那麼深情。
林子裡很安靜,沒什麼聲。
“吧嗒、吧嗒,”水珠落在衣衫上,沁出了一片水漬。而後,落下的水珠越來越多。
“你?”宋緒看看垂眸哭泣的宋嬌,一時不知該安慰些什麼。這情之一字還真是難解。
“他,他應該馬上就能回來。”好吧,雖然宋緒也不信這句,“這天都黑了,山裡路又複雜,說不準他是迷路了。”
“呃,”看宋嬌衣衫上的眼淚越來越多,宋緒絞盡腦汁道:“别怕!我記得路!你再歇歇,我帶你去找他,一定把你們兩個都帶回家!”
“回家?”一直不吭聲的宋嬌終于開了口,“我哪兒還有家?”
“你們不是剛成親嗎?”
“呵~”
聽到宋嬌的冷哼,宋緒揪了揪頭發,看到不遠處的斑斓,道:“你不是還有個姐姐嗎?既然人沒找到,說不定真得會有好消息呢?也許,她隻是迷路了,早晚有一天,也會回來呢?”
“你們相依長大,她一定很惦念你吧,你這樣傷心,她看了一定會心疼的。”
“心疼?”宋嬌擡起臉,手托起簪劍看着宋緒,“她真得會心疼嗎?”
“當然!”宋緒回答得斬釘截鐵。
“騙子!”宋嬌閉了閉眼,“如果心疼,她為什麼不來看我?她分明答應過我的,等我成親的時候,就來幫我梳妝,她沒來!”
“她說,隻要我成親,她無論如何都會在,她為什麼不在?!!”
“我成親了!我現在成親了!她為什麼不在?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她還說,如果我被人欺負了,她一定會為我撐腰的!可現在呢,我當着她的面被那個狗東西都欺負成這樣了,她為什麼還不出現?”
“啊——”宋嬌的眼淚簌簌地向下掉。
“她不是一直都想我成親嗎?我不想成親的時候,她每日都唠叨,現在,現在我成親了,她為什麼不高興?”
“為什麼?”宋嬌握緊簪劍,劍刃劃破了她的手,她卻渾然不覺,“你告訴我,為什麼?”
“我明明按照她的要求成親了,她為什麼不來看我?她答應過我的!她答應過的!”
“她說,有她在,我不會掉眼淚。”
“我現在都成了這樣,她為什麼不來看我?難倒不心疼嗎?”擦過臉上的淚痕,宋嬌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她就是個大騙子!!大騙子!她算什麼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