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睡,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睡!”
李華被他拍桌子的聲音吓醒了,也是滿肚子火。
“你發什麼瘋,要耍威風去你老子的墳前耍去,别在我這弄這出混蛋模樣!”
李華急了是真會抄起棍子打人的。
何觀的二兩酒還沒下肚,不想惹這母老虎,卡着李華忍耐的邊緣,罵罵咧咧的指揮道。
“老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做兩個下酒菜去,少在這講七講八!”
李華習慣了他這副狗脾氣,也懶得跟他吵,幹脆從摸了把花生,準備炒一炒糊弄他。
做飯的時候李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家這個混賬她了解,向來是不賭光了身上的錢不回家的,哪有大中午回家的時候。
今天怎麼這麼反常,才剛過十二點,人就到家了。
“你今天沒去張三爺家?”
張三爺家開了個牌館,沒什麼錢的時候,何觀就喜歡去他那玩。
“還不都怪婷婷那丫頭”,提起何婷婷,他就氣不打一出來。
“跟婷婷有什麼關系?”
“之前我說要把二丫頭給城裡那戶人家抵債,婷婷那死丫頭不也沒反對,今天我把人帶去了,她可倒好,裝神弄鬼直接把人都吓走了。”
何觀半句不提是他先被吓走的。
索性李華隻在乎欠款,“那欠人家那五百塊怎麼辦?債主豈不是還要找人來催債?”
被催債的日子可不好過,她可不想自家大門再被人潑糞了。
所以在何觀提出要過繼他哥的小女兒給家裡抵債的時候,李華也沒反對。
“沒事”,何觀牛飲了一杯啤酒壯膽,“等我明天去找個大師,就算那丫頭是真被鬼上身了,也讓鬼哪來的就滾回哪去,他何景都死了,還真以為能繼續管着我啊。”
提起何景的名字,李華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暗淡。
之前大伯哥在的時候何觀還有所收斂,他死了之後,這日子是越來越沒法過了。
“找個大師看看也好,今天我還夢見大哥來着。”
李華在這時候提起夢,何觀瞬間背後一涼,瞪着眼睛追問道:“你夢見什麼了?”
李華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也沒什麼,就是叫我管管你,夢裡還出現了一個女人,我不認識,不過大哥說讓我注意這個人。”
李華越是回憶夢境的内容就越覺得不對味兒。
怎麼這混蛋剛說大伯哥的鬼魂上了侄女的身,她就也跟着夢見大伯哥了,夢裡還特意提了個不認識的女人。
難不成是何觀這混蛋外面有人了?
她眼神狐疑地眯起,問道:“你認識叫那個淑芬的嗎?”
何觀一下子慌了,從腰後往上冒涼氣。
李華的夢跟剛才何婷婷威脅他時說的一模一樣,這世界上真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難不成剛才真是大哥的鬼魂上身了?
他一下酒都醒了,接連吞了好幾口口水。
“你真夢見大哥跟你說這個名了?”
李華本就懷疑呢,見他這個反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當即抄起掃帚,擡手就打。
“好你個何老二,老娘辛辛苦苦的在家裡給你操持,還掙錢供你去吃喝潇灑,你這混蛋居然還敢找破鞋!今天不打死你,我對不起老何家的列祖列宗!”
何觀迅速從椅子上跳下來,身上還是挨了幾下。
“臭娘們,拿着個雞毛當令箭,沒有我你連何家大門都進不了,還敢跟你老子耍橫!”
何觀的混賬話李華已經聽夠了。
她非但沒有停手,還順手抄起了擀面杖,左右開弓。
家裡的農活兒都是她幹的,日久經年下來,李華的力氣比一般成年男人還大。
一擀面杖打在何觀身上,他頓時像是要被宰殺的年豬一樣,哀嚎出聲。
“臭娘們,你還敢跟我動手了,老子要休了你!”
何觀說着,手上也抄了家夥,跟李華對打起來。
但他常年喝酒賭博,平時也不幹活,身子骨早就不如年輕的時候了,兩人拼了幾下,何觀一時竟也不打過李華,隻有被壓着打的分。
“你這混賬東西,老娘養了你這麼多年,要休也是我休了你!”
李華吼完,又掄圓了給了他幾個嘴巴子,轉身就走。
等她走了,地上的何觀才罵罵咧咧的爬起來。
“媽的,死女人,老子早晚收拾你。”
一想起這事因誰而起,何觀心中更恨。
“還有何婷婷那死丫頭,要不是她今天出幺蛾子,哪有後面的麻煩,早知道大哥還能上她的身,她小時候我就該把她溺死。”
何觀一邊罵一邊想象,心情爽了不少。
他琢磨着要找大師驅鬼的事情,又想到了邪門的法子。
既然都已經找大師了,幹脆就拿點那丫頭的頭發指甲去,讓大師一并做個法事,把那麻煩的丫頭一并解決。
走出門口的李華徘徊了一圈,氣憤逐漸被委屈抹去。
她娘家沒有依靠,嘴上說的硬氣,出了門就無處可去了。
因為這個,她才跟了何老二這麼多年,任他是個混賬也沒離開。
現在知道何老二有其他女人了,她該去哪兒呢?
就這麼轉頭灰溜溜的回到何老二身邊?
窩囊的忍了半輩子,這口氣李華怎麼也不想吞下去。
她咬着牙往村口走。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死去的大伯的家門口。
屋裡的何婷婷正忙着備菜。
明天是她第一天出攤的日子,何婷婷想盡量弄得好一點,給顧客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萬事開頭難,開頭順利了,後面能省去不少麻煩事情。
她第一天準備的菜單是包子。
賣包子需要的東西最少,可以把保溫泡沫箱放在自行車後座上,做一個簡易的小攤位,對于家裡沒什麼閑錢的何婷婷來說是最佳選擇。
把需要的調料和食材收拾整齊擺放在廚房裡,又把明天要用到的泡沫保溫箱清洗了一遍,何婷婷才閑下來。
她坐在院子裡乘了會兒涼,眼神随意往外一瞟,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二嬸?”
這一聲驚醒了李華。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無意識走到了侄女家,尴尬的手指不住搓着褲縫。
“哎呀,是小婷啊。”
她的狀态很差,眼神十分飄忽,何婷婷一眼就看出來了,心中猜測是那個夢起了效果,試探性的問道。
“怎麼了嬸子?家裡出什麼事兒了嗎?”
家醜不可外揚,平時李華一直遵循這句話。
就算何觀爛賭、欠債還打人,她也從不主動向别人說他的壞話。
可今天發生的事情壓垮了她,令李華壓抑不住傾訴的欲望。
收到何婷婷關心的瞬間,她的眼淚不禁奔出眼眶。
“造孽哦!真是造孽,這些事兒本不該跟你小孩子說的,但嬸子真沒人可說了。”
李華一邊哭一邊說。
何婷婷連忙把人扶進了屋,“咱進屋慢慢說。”
“你二叔那個混球外頭有人了,還敢跟我動手,我知道他是個混蛋,可我沒想到他會混蛋到這種地步。”
“自從大伯哥走了之後,他就越來越過分了,剛才還說要休了我,這些年來我為這個家辛辛苦苦的賺錢,還他那些爛賭的債,這混賬竟然還說出這種話來!”
李華的情緒壓抑了許多年,哭起來止不住。
何婷婷拍了拍她的背,試探道。
“嬸子,你就沒想過離婚嗎?”
離婚在這個時代很罕見。
李華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何婷婷在說什麼。
她在告訴她,如何主動離開何觀這個人渣。
父母過世之後,每個人都在對她說要忍耐,還是頭一次有人告訴她,她可以主動選擇離開何觀。
她幾秒鐘沒說出話來,像是遭了一記重錘,心神俱震。
正百感交集,又想到自己默許了何觀要賣掉何麗麗的事,心中頓時又苦又澀。
“嬸子對不起你們倆,丫頭,嬸子對不起你們倆。”
她捂着臉不停重複這句話。
巨大的羞愧讓她頭腦發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歉意。
李華狠狠給了自己一嘴巴,想了半天,隻能說道。
“以後那個混蛋再敢來,嬸子絕對護着你們,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