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讓師妹在家多歇幾日,不想還真缺不得師妹。”無情蒼白俊美的臉上微笑着,接過童子呈上的漆金木盒“即日複職,這是腰牌,師妹可要好生辦案呀。”
沒錯,複職來得這樣突然。
當然,其實早在一個多時辰前,清安就已經在案子現場了。
事情還得從一大清早,人還睡眼惺忪,腦子裡嗡嗡還是昨夜狹路相逢的畫面說起,正猶豫是賴床還是睡懶覺的清安聽到了外屋丫鬟通傳——六扇門來人了。
恭侯府上出事了。
要說這恭侯也是京城頗有傳奇色彩的人物,往前二十年是京中盛贊的翩翩世家公子,隻不過與同期年紀輕輕就承襲爵位的衛國公不同的是,恭候雖也出身顯貴卻與承襲家中爵位無緣。
轉眼二十餘載。
如今的恭侯爵位在身,占據當朝重臣一席之位不說,也成為了不少世家子弟學習的對象——當然,主要是學習這位大人明明優秀還很努力的可貴精神,至于納了一百多位嬌妾美姬這種風流韻事就……就還是不提到明面上學習了。
“聽說這位大人府上有一百多位姬妾?”
“按律官員所納妾室數量都是有上限的,逾百太誇張了,姐你說是不是?”
“沒去過恭侯府後院,眼見為實,待會兒你們打探打探不就知道了。”清安咬着手裡的豆蓉團子,心裡把上趕着在大雪天搞事情的恭侯府問候了一遍。
“太奇怪了。”
“什麼奇怪,宋慈你别念念叨叨了,趕緊吃,省得待會兒又暈了。”小六不由分說就給小夥伴塞了一嘴花生餡餅“姐,你家廚子做得東西太好吃了!”
“就是缺了一口熱乎的鹹豆漿。”
“姐,前頭那條街上就有鹹豆漿咱們……”
“咱們不是趕着去辦案嗎?”
“辦案不是救命,所以我們要吃飽。”
某宋姓青年:這二者……有聯系?
最終,清安如願以償喝到了熱乎的鹹豆漿,也順勢給不明所以的小年輕科普了一下辦案之路的三大金科玉律:吃好,睡好,遇到危險要懂得先跑。
聽起來很有違六扇門高大偉正的畫風但……細琢磨起來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一程細雨飛雪,不多時,一行人抵了候府門前。
“你倆帶腰牌了嗎?”清安剛下馬車就問道。
“帶了帶了。”
“老大你的腰牌……”
“停職被收走了。”做戲要做全,自家大師兄就是這麼個講究人。
聞言,兩個小年輕彼此看了看都沒敢接話,老老實實的,一個撐傘,一個背箱子又撐傘——無數前輩的血淚經驗告訴我們,能幹活就不說話,能走動絕不傻站着。
不過,這還沒走上幾步,三人就被被恪盡職守的守衛攔下了。
“六扇門辦案。”小六輕車熟路掏出腰牌。
侯府守衛看着三人又看看腰牌,不禁皺起眉頭——多年的守門經驗告訴他,天子腳下冒充什麼的都有,可敢坑蒙到勳貴門前還是頂着六扇門名号的……要真有,還給他撞上了,這感覺能說上大半年呀。
“幾位稍等。”守衛提着佩劍就往府裡通傳去了。
沒多久,朱紅大門裡風風火火走出一位俊秀端正的青年人。
青年不是旁人,正是清安那位大理寺二哥的同僚,今年大理寺三甲之末——恭侯府上的嫡長公子林珩。
清安遙想上回碰面,眼前這位青年可是傷得不輕,時隔許久,舊傷大約是好全乎了,可這額頭上跟自家二哥如出一轍的淤青……這是又組隊去刷革命情了嗎?
大理寺日常看來也很是豐富多彩啊。
友善的,清安向着青年輕輕颔首,微笑示好。
不想這一笑可讓青年犯了怵,就想起了自己那位朝夕相對的同僚,前些天他一笑,手頭案子裡那幾十口人都下獄了……
“宋慈你們倆先進去。”
“帶二位進去。”林家青年同是吩咐道。
“是,公子。”
恭侯受封雖已有十餘載年頭但在朝中卻還隻稱得上是新貴,但這侯府内裡卻是不遜百年積攢的勳貴府邸,夠大,夠花錢,問題是……帶着她逛園子應該不是為了展示府上實力吧?
“林公子,不妨有話直說?”
“我覺得事情很可疑。”
“林公子在大理寺任職,從今日事出到我登門足有一時辰有餘,想必取證審問的這些都做了吧,就隻得出了‘可疑’的結論嗎?”還期待偷個懶沒想到不盡如人意呀。
“我母親沒有動機,她是原配嫡妻恭侯夫人,為何要害幾個無關緊要的妾室性命平白墜了自己的清名,凡事有動機有利可圖,此事對她明顯有害而無益。”
“那若是過失所緻呢? ”
這一問可将林家青年給難住了,畢竟以自己母親的高傲說跟妾室較勁不至于,但被利用或無意緻妾室喪命卻是極有可能的,可若真定性為過失,畢竟是在她手上出的人命……這也很難辦呀。
看着青年權衡猶豫的模樣,清安決定做個好人“林公子你說這會不會是有人在陷害令堂呢?”
“這我也想過但這一回似乎并不是。”
這一回?
年紀輕輕,沒想到宅鬥經驗卻是不淺呀。
“這心姨娘雖然是個不安分的,心思手段也耍過不少,但交手這麼多年,我還是有把握的。”
沒錯,優質男女青年單着不是無緣無故,九成九是被家裡頭拖累了。
一個男人對後宅女人看得太透徹,優點是婚後不會被什麼與世無争小白花、口蜜腹劍大綠花給迷惑,缺點是好像很難成婚了……
“既然林公子這樣說,不妨再想想其他,恭候大人如今在朝堂勢頭正勁,陣營不同政見不同,偶然玩點這樣的小把戲給對方添堵也不是沒可能的。”
“你們可曾留下今日遞案之人的訊息?”
“是匿投,但想追查也不是太難,隻不過……”
“不過?”
“此人并非虛報,六扇門為何要去追查一個說實話的人?”說白了有私怨是你們自己的事,六扇門隻管這案子真不真,要不要辦要不要報。
“公子,老爺回來了。”
“我知道了。”
“拿不定侯爺的心思嗎?”
“今日上朝前父親就知曉了,令我徹查此事。”
“心思很明白了呀,按理說,這後宅的事男人不該插手,可偏偏點了你,不就是讓你粉飾幹淨?”
“可六扇門卻知道了。”
委屈得跟個小媳婦兒似的也沒用,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