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怕是這好處他們最後誰也撈不到。”
“自古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這一回我們也算是漁翁了。”
“說起來就算這比試不成,我們好像也不虧?”
清安忽然對這樁事情更期待一些了,盡管她仍是不在意究竟最終會誰輸誰赢。
同樣對此事很期待的,薛家還有一人,那便是清安的三叔薛家三爺。
作為一個商人,薛三爺早已敏銳地嗅到了這其中的商機,絕世劍客決鬥是吧,來很多人是吧,得吃得住吧,得湊一會兒聊聊心得吧,當天得尋個好位置觀戰吧……
“家裡還開客棧啊?”
因為處理水患已經好幾日沒回薛家住的清安,今日一回來就聽說自家三叔承包了一大波皇城決鬥相關業務,且做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才開的,還開了兩家糧油鋪子。”
“三叔這樣會不會太忙了?”
“咱家現在可是要攢嫁妝的人家,當然得好好掙錢了。”一點都不覺得會累垮的親爹的薛四公子十分認真地說道。
“可四哥五哥你們看起來很閑啊?”
“才沒有,我們今天才剛又套了人麻袋回來。”
“……”
這倆人遲早有一天要被官府抓起來吧?
“你倆還有臉說,明個兒起都跟着你爹幹活去!”
話音剛落,就見着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金氏扶着笑眯眯的薛老夫人進屋來,三房兄弟倆眼色尖,一瞧形勢不對趕緊奔上前去攙老太太。
“祖母,孫兒來扶您。”
“祖母您今個兒這發式梳得瞧着可真年輕。”
“慣會抖機靈的,也不知是都像了誰。”看着倆兒子巴巴地上來獻殷勤,金氏手上帕子一甩,樂得個自在。
“祖母腿腳可好些了?”
近日京城天轉涼加之幾日陰雨不斷,薛家老夫人年事已高,禁不住受寒犯了腿疼的毛病,清安自問扶老人沒兩個兄長熟練麻利兒,但做個噓寒問暖的窩心小棉襖還是綽綽有餘。
“一把老身子骨了,多多少少有些毛病,不礙事的,就是啊……”老太太抿抿嘴“就是想極了那合芳齋的酥餅,鹹的甜的,都成。”
都暗示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腿沒啥事兒,就是窩家裡邊沒出去覓食,嘴饞了。
“不來點隔壁大順齋的糖火燒?”
“那……自然是更好了。”
“娘,大夫都說了,您可食不得那甜膩的。”有個貪嘴嗜甜愛藏零嘴的婆婆,金氏覺着自個兒每天都在鬥智鬥勇“況爹說了……”
“别搭理那老頭子,整日整日的不知哪兒去了,年輕那會兒總巴巴地給我塞吃食,如今可好……甭搭理他!”老太太大手一揮,穩穩一副說一不二的架勢。
當然,鑒于老太太記性不大好,可能扭頭就又把事兒給忘了,所以……
權當她是随口說說就好。
“對了,這幾日怎麼總不見阿勉他們兄弟倆?”
花了好些日子,老太太終于記住了自家大孫子進宮當差這回事,不再整日追着問大孫子哪兒去了,不過近日倒是追問起薛翊薛勉兄弟倆哪兒去了。
能去哪兒,一個國子監,一個大理寺,當差去了。
想到家裡有出息的侄子們,再看看自個兒生的倆蠢兒子,金氏就覺得心裡堵得慌“清兒,你說就他倆這德行,在京裡有沒有什麼差事合适的?”
金氏雖不對自家兒子抱什麼大期待,但也覺着年輕人就這麼瞎混着不是個事兒,說出去媳婦兒都不太好找啊,禁不住開口問起清安來。
“我覺得四哥五哥其實都挺聰明的……”
不約而同挺直了腰杆的兄弟倆。
“左右讀書是不行。”
被親娘大實話暴擊的兄弟倆。
“長得也俊……”
“這倒是句大實話。”
重新燃起了一身鬥志的兄弟倆。
“身手好像也還行。”
情不自禁就秀上力氣的兄弟倆。
“确實,不至于挨揍。”
“要不我給打聽打聽?”
“成!哪裡需要打通關系的就跟嬸子說。”為了能讓自家倆蠢兒子出去混個名頭,叼個可愛伶俐的兒媳婦回來,金氏可是準備下大本錢的。
接着,一屋子人又湊着說了些旁的事,比方說薛老六的新話本子馬上就要上市了,薛小七因為有個當官的爹可以進國子監念書了等雲雲家中瑣事。
薛夫人是在老太太擔憂薛家老六少白頭的歎息聲中進屋的,身後緊跟着一位打扮得體的中年婦人,婦人生得一張容長臉,儀容嚴肅莊重,頭上發髻梳得一絲不苟,一雙眼睛尤是明亮有神。
這婦人的模樣清安覺着自己仿佛是在哪裡見過的,但這份感覺卻是陌生的。
“清兒,這是娘與你提過的崔嬷嬷。”
衆所周知,出身高門大戶裡的千金小姐,丫鬟與嬷嬷都是院裡的标配,貼身的丫鬟多是自小就跟在身邊服侍的,管事嬷嬷亦是如此,有些甚至就是小姐的乳母,可謂是從襁褓裡起就建立了一段十分親厚的關系。
所以在給家中姑娘挑選嬷嬷時各門各戶可謂慎之又慎,時隔久遠,清安對自己那位不幸殒命的乳母一些記憶已經很淡的,但卻清楚記得她最後看向自己那個眼神,柔和且充滿希冀。
薛家為自己選對了一個乳母,所以讓自己在劫難中得以留存一線生機。
“你的乳母是個好的,偏就是命苦了一些,幼年父母雙亡,姐妹倆寄人籬下,姐姐為了她把自己賣進了宮裡,那可是皇宮啊當時才多大的孩子,可誰想親戚扭頭就把她也給賣了,若不是被你祖母瞧中買回來做了個掃院子的小丫鬟,怕是不知要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想起先前娘親與自己說的那些話,清安看着眼前的婦人,一時明白過來自己為何會覺着這人的模樣有些熟悉了,既是親姐妹那自然容貌是有相似的,這崔嬷嬷正是自己乳母的親姐姐,曾在宮裡當過差,如今是這薛府的管事嬷嬷。
據說正是因為自己的妹妹遇難,這位嬷嬷才向宮裡的主子求了恩典,離開皇宮進了薛家來當嬷嬷,打理當時一團混亂的薛家後宅,也因此一直未曾婚配,隻将自己妹妹留下的一雙兒女視如己出撫養成人。
“娘,我時常都不在家,院裡也沒什麼事兒,有稱心如意她們就足夠了,不必再勞崔嬷嬷為我分心了。”
這麼個從宮裡求了恩典出來的嬷嬷,旁的不說,單單是規矩禮儀定是尋常人家出身所不能比的,要知京城裡要尋這樣的嬷嬷到家中給姑娘教導禮儀,先甭說錢的事兒,若門第尋常那請都請不來,更别提留在誰家給誰家姑娘當個掌事嬷嬷了。
顯然,這樣的好事要落别家姑娘身上那是求之不得,畢竟單單是受宮中嬷嬷教導過禮儀就夠炫耀的了,更何況是由宮中嬷嬷做了院裡的掌事嬷嬷,但對清安來說……這真的不是派了個厲害的來盯着自己?
深宮嬷嬷,眼睛毒,手段辣,殺傷力太大。
這……這以後該不是還要跟着自己出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