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兒說起來咱薛大人當真是想掬一把委屈、冤屈以及憋屈的淚水。
捋一捋,事情得從薛大人的故交,亦是現任翰林院學士的那位林大人說起。
一般來說,能進翰林院且能坐上翰林院頭幾把交椅的,那肚子裡的墨水文采定是少不了,但是這位林大人不同尋常啊,乃是個地地道道的學渣,雖年輕時中過進士,但那幾乎全仗着有個學霸好基友,加上自身那一些些好運氣。
故而,人家升官是絞盡腦汁,這位林大人是稀裡糊塗一路高升,雖說翰林院着實沒太大油水但也是讀書人心目中的聖殿不是?
心無大志的林大人可得意了。
當然,春風得意之餘,多年來也念念不忘當年給自個兒劃重點考點的好基友,大半年前自聽說即将赴任的京兆尹就是自個兒失散多年的好基友,林大人就琢磨着要怎麼和好友共叙舊時情誼。
但是,咱薛大人很忙的呀,且一點不想和這個肉麻兮兮的大老爺們一塊兒談什麼往事啊——毫不見外的是一拒再拒,可前幾日薛大人是真沒法拒了,因為這位林大人竟然以翰林院的名義給京兆尹衙門下了帖子,邀請京兆尹參觀翰林院建設。
别問林大人怎麼就機智了,誰背後還沒個狗頭軍師呀。
得!走吧。
來了翰林院,試問這翰林院裡什麼最多最顯眼?
那必須是滿腹詩書的青年學子啊!畢竟這翰林院與國子監一樣乃是京城擇婿熱門之地,時不時就有這家大人那家勳貴來這兒遛彎什麼的……所以咱薛大人一來就被誤會了?
不!一點沒誤會,全賴林大人在翰林院的宣傳工作太到位,整個翰林院都知道京兆尹薛大人和林學士大人乃是多年的心靈摯友。
稀裡糊塗就多了個心靈摯友的薛大人:啥?
總之,盡管聽到了些風聲但翰林學子并未将京兆尹的到訪當作何種平步青雲契機,所以這一趟翰林之行薛大人就聽得舊友在自個兒耳邊叨叨叨,一點沒碰着什麼傳聞中的驚鴻一瞥的偶遇,也就随意問了幾個青年學子一些學問,又說了一些勉勵的話,僅此而已。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上邊。
其中有一學子回家提及此事,學子父母一聽心思頓時活絡起來,說來也巧,該學子家中乃是做石藝工匠生意的,近來薛府園子翻修正正好擇中了這家。
這不正就是所謂的天時地利嗎?
若有了京兆尹這樣的老泰山還愁不能平步青雲嗎?
什麼,要不要先問問孩子的意思?
不需要的,雖然聽說那姑娘年紀是不小了,還常年打打殺殺的,不然也不至于還沒嫁出去不是,可男人一旦有了前程地位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娶個有好處的才是正經,拿捏住了,還愁親家不給你謀劃前程,想不想嫁出去的女兒好過了?
精于鑽營的夫婦倆打着一手好盤算,扭頭就想要買通薛府下人搞些見不得人的動作,卻不曾想薛府下人規矩甚好,對外絕口不帶多說的,更甭提旁的了,塞錢也行不通。
當然更讓夫婦倆想不到的是,某薛府家丁不光嚴詞拒絕了他們,還轉頭就把事兒報給了府上管事,一層一層,事情很快傳到了府中掌事的金氏耳朵裡。
金氏一聽,秀眉一皺,立即扔出自家兩個糟心兒子去打探。
待得了消息回來,氣得金氏隻想親自拎榔頭上陣會一會這對恬不知恥的夫婦,幸得有倆兒子在一旁勸道:甭去了,要去也隔一陣再去,他倆已經套麻袋把人給揍全乎,可沒剩下什麼好揍的地方了。
有什麼問不出的,有什麼不能解氣的,套個麻袋不都解決了嗎?
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什麼,這樣揍人明擺着是違法亂紀?
是,揍人是不對的,可也得看看揍的是什麼人。
就說這對夫婦,二人盤算雖未成形也不見得能成氣候,可那無恥輕賤的心思實在令人生厭惡,且若得逞那還得了,到時可就不是一頓狠揍可以扯平的了。
對付有的人拳頭遠比什麼遲來的正義與公道實在得多,以暴制暴雖不提倡,但偶爾為之也未嘗不可不是麼?
咱們薛四、薛五公子才不是那種随便輕易動手的人呢,實在是……碰着賤人就手癢啊。
“這家子人的情況都打探清楚了?”
“老三你想揍得等等。”
“我是你們這樣暴力的人嗎?”
三房哥倆斜眼:你暴力起來……特麼不是人啊,給人一箭封喉這種事兒不知是誰幹的哦?
“這等卑劣之人他日免不了再起心思再去坑害别家,今日我們是家有忠仆發現及時,給了教訓,别家可就指不定了……為避免他日故事重演,我們既是發現了,合該讓衆人都知曉這等人的嘴臉品行才是,方是為大道,為公也。”
一下就冠冕堂皇,正義凜然了怎麼回事!
明明是要不依不饒連環報複到底的意思,可是……
清安默默聽着,就覺得自家親二哥這股子狡猾勁兒,将來在大理寺必是前途無量。
“阿勉說得對,對付這等人就該如此,不可放縱再去禍害無辜。”
薛三爺可沒什麼體諒人的聖母心,如果體諒别人能讓自己痛快那就大方方去諒解,如果不能,那為什麼要委屈自己,自己和家人才是一體不是麼,外人是個什麼玩意兒。
“咱家如今雖不勢大可也不需要憋着不痛快去做什麼大方人,今日是個小門小戶就敢輕賤我們家的姑娘,往後還得了?”薛三爺可是個立志要生閨女的盛年男子呢,目光可放得長遠了。
金氏就喜歡自家相公這股明白勁兒,也不顧這兄嫂晚輩都看着呢 ,當衆親親密密地就跟自家相公勾上小手了。
咳——老夫老妻的狗糧最齁得慌。
再瞧瞧自家這對……
“爹,這事兒您也是冤得慌,所以别擱心上。”雖說認親不久清安對這親爹沒什麼孺慕之情,可相處下來那份真切切的父愛她還是分明感受得到,見當爹的這愧疚擰巴的模樣做女兒的心裡也不好受“娘,這事兒是别人的錯,沒道理讓我們自家人之間起了不愉快。”
薛夫人漫不經意地翻了翻手裡的帕子,掩去眼底的無奈與感傷,仰頭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是啊,别人的心魔哪裡是我們的過錯,是娘一時亂了心,沒什麼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了,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是啊,二嫂說得對,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金氏笑晏晏地在一旁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