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出清安所料,不利韶華郡主的流言愈傳愈烈,甚至添油加醋起來,什麼苛責下人、不敬長輩等等傳言都出來了。
與此同時,昨日才罰跪了整整一日的韶華郡主這一日又被召進宮中長跪,這一跪又是跪到了天黑,無形中催動着流言與矛盾朝着愈加激化的方向發展。
第三日,流言漸漸從原本的指責韶華郡主嫉妒成性、狂妄惡毒之雲,又給她扣上了婚内私通、放蕩不貞的罪名,且傳得更是有闆有眼,就差指名道姓奸夫為何人。
此後,短短兩日,京城坊間茶樓皆是議論争辯不休,最終,有關韶華郡主的不堪流言齊齊将皇室的公主、郡主都給拉下水,整個皇室女眷成了醜聞風波的主角。
這下蕭家二房慌了。
他們本隻是想趁着韶華郡主受罰之際加碼散播流言讓其再難翻身,誰料流言卻不受他們控制的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污濁,牽連也越來越廣,現如今更是将整個皇室的公主、郡主都牽扯了進來?!
他們就是自持理再正,再有理,也沒膽子敢拖整個皇室下水啊,這還要命不要了!
“母親,大事不妙,現在六扇門并五城兵馬司正滿京的逮捕這散布謠言之人,光是城西這頭就已抓了十幾人。”剛出去打探消息回來的蕭二老爺神色慌張進門來。
話音才落,還未待屋中衆人緩過神來,一家丁急忙忙前來通報。
“禀老夫人,六扇門來人了,說是……說是來拿二老爺的。”
聞言,坐在主位上的蕭家老太一瞬急火攻心,白眼一翻……
話分兩頭,且說這邊由府中家丁引路,清安領着身後烏泱泱一群兵馬司衛,一路暢行無阻、氣勢洶洶,不一會兒就殺到了蕭家老太并蕭二老爺所在的院子。
剛入院子,遠遠就聽見那廳裡傳出震天的哭嚎之聲,廳中蕭家二老爺抱着暈厥過去蕭家老太一個勁地幹嚎,二房太太撲倒在老太太腳邊哭得悲痛欲絕,屋中丫鬟家丁跪了一地要哭不哭,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太太這是去了呢。
清安自然是知道這老太太還好着呢,瞧,那手不還抖着嗎?
“奉命捉拿散布謠言、污蔑皇族、不敬皇室、擾亂京城治安的嫌犯,請蕭二老爺即刻與我們走一趟衙門吧。”清安亮出腰牌,一臉秉公執法的說明來意後示意身後可以拿人。
得令,兵馬司衙門打頭的幾個小年輕迅速上前然後……犯了難——這厮緊扒着這老太太是故意的吧,這抱老太太腿的女人也是故意的吧,這老太太要鬧個什麼不好他們是不是要被反咬一口啊?
幾個小年輕齊齊看向清安求助。
清安:為什麼跟着我抓人的都是小愣頭青,求解!
無奈之餘,清安十分幹脆地拿起桌上的水壺,大步上前,手臂一揚,水壺裡的水盡數從蕭老太頭頂一路澆了下去。
拿杯子潑臉什麼的弱爆了,有水壺拿什麼杯子,矯情!
“妨礙執法,按律收押三日,蕭老夫人可有興趣,若是有就跟二老爺一并了吧,也好在牢中做個伴。”
清晨,秋意風涼,天也還是灰蒙蒙的。
可是,眼下京兆尹府門前卻早已是人潮湧動,沿街的店鋪商販早早做起了生意,此時已賺得荷包滿滿,而自昨日起就未歇業的商販此刻摸着腰間鼓鼓的錢袋子,樂呵得半點不見疲憊之色。
且說前一日滿京抓捕散布皇室醜聞謠言之人,最終抓了足足近百人,這廂抓人的熱鬧戲還沒瞧夠,那廂就有消息傳出——監國宸王下令,着京兆尹衙門次日開審此案,京兆尹并三法司同審,特許百姓近堂聽審。
此消息一出,整個京城登時炸開了鍋。
京城裡不是沒出過這種權貴撕逼撕得全城皆知的事,其中也有鬧上過京兆尹衙門的,可這當真開審的卻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什麼三法司會審,允許百姓在旁聽審了。
三司代表什麼,代表着法制權威。
百姓代表什麼,代表着最公正的民意、民聲。
兩者結合,代表什麼,代表不容置疑。
乍一看,此舉以嚴謹、公正、公開的方式還大衆一個真相,态度不偏不倚,沒有因當事者一方出身皇室而有半分偏頗之意,可細究起來此舉未嘗不有破釜沉舟的意味。
皇室隻容赢不許敗。
且要赢得毫無争議。
畢竟此案牽涉的已不是某個郡主的名譽,而是整個皇室女眷的名譽,雖說絕大多數人都懂不可以偏概全的道理,可架不住他日有人以此作筏再掀事端,長此以往,皇室的名聲要不要了,朝廷的臉面要不要了!
老祖宗都要被氣得從皇陵裡蹦跶出來了哦。
要知道大雲皇室自開國以來,那叫百年如一日的好口碑,曆代君王治理得宜使得百姓安居樂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得益于開國皇帝對皇室子弟的嚴苛管教。
數代傳承下來,皇室子弟至多是纨绔一些、揮霍一些、特立獨行一些,違反亂紀什麼的那是絕對躲遠遠的,當然,也還是出現過個别膽大的害群之馬,怎麼辦,大義滅親的旗子舉起來。
就是這麼不談感情!
這下知道某位王爺為什麼對他那胖侄子總一臉的不近人情了嗎,沒錯,都是祖上遺傳的。
總而言之,在絕大多數百姓心中當朝皇室的形象那是很正面的,至少人家管教起孩子來是真從沒有下不去手過,這擱一般人家裡還真做不到,所以一聽這事要開堂審理,有錢有閑的京城群衆紛紛行動起來了。
這不,從消息傳出起,京兆尹府門前就跟那菜市場似的,昨夜裡門前那壓根就成了夜市,好事的京城群衆帶着鋪蓋呼朋引伴相約于此,其中不乏京中有名的訟師、才子之流相聚于此談論案情。
“此案以林某之見縱是郡主勝也似雖勝尤敗。”
“林兄此言差矣,勝即是勝,即是公理所向,公理所在豈會是敗?”
“王兄所言亦是在理,可此案事主乃是女子又是皇族,此案又關乎女子聲譽,女子聲譽如此攤于公衆審論即是一種質疑,既是有了指責便有了折損,清白固然可證可折損的名譽卻不可恢複。”
“如此說來,若非十全的把握,此案……”
“此案易斷難審。”
“宋兄所言甚是,易斷難審,流言肆虐可公理在你我心中自有一杆秤,孰是孰非心中早已有了偏頗,斷案不難,就是這審……罷了罷了,我們也不是那京兆尹,隻不過是瞧個熱鬧何苦在此費神。”
“說得也是,有幾人不是為瞧熱鬧而來,我剛瞧着‘墨香社’和‘白鹭軒’可都來人了,估摸着是又要出新本子了。”
“論探案話本我隻服‘未名閣’。”
“‘未名閣’确實本本精品,可就是出得太少了。”
“莫說話本了,我剛瞅見‘京野市井’和‘皇城根下’的人也來了。”
“要說這花邊小道消息,我這還帶了本‘皇城護衛隊’,裡面可有宮裡的第一手消息。”
“于兄不愧是于兄,‘皇城護衛隊’每次隻發一百本竟都讓你搶到了,定是有門路吧?”
“哪裡哪裡,不過是運氣罷了,不瞞各位,這回裡面可真有猛料,原來那日攔下郡主馬車的女子竟就是那蕭家郎的舊相好,而她那肚裡懷的正是她與蕭家郎珠胎暗結的孽種。”
“竟有此事?我記得郡主下嫁蕭家也不過是年前之事,可據說那位有孕在身的女子卻是不日将臨盆的身懷,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