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苟捕頭也确實是個誠信之人,第二日來六扇門,清安愣是沒聽到半點不該走漏的風聲,鑒于此,她決定以後要稍微緩和一下對苟捕頭的态度,畢竟對一個用行動來證明自己已改過自新的人咱們還是要給點機會的不是嗎?
“清安姐,我們回來了。”
近晌午,小六與雀兒二人頂着黑眼圈從永昌伯府回來了,瞧着兩人身上的衣裳都還是昨日那身,清安便知道兩人當真是應了她的話,沒把事兒捋清就昨個兒就真在永昌伯府住下了。
“你倆這是昨晚都沒睡嗎?沒必要這麼拼,覺還是要好好睡。”清安說話間已順走了小六手上的冊子,翻閱起來。
手上一空,小六整個人都放松了,人剛挨桌邊坐下就趴那不動彈了。
“哪裡是我們不休息,這是防着被下黑手呢。”說着,雀兒也往桌邊一坐,單手支着腦袋,十分疲憊道“真是不查不知道,沒想到那羅氏的膽那麼大,把餘家的部分産業偷偷轉作大房私産不說,還幾乎挪幹淨了餘夫人留給餘小姐的嫁妝給自己的女兒作嫁妝。”
“蔣姨娘膽也不小啊,一個賤妾出身的姨娘,欺辱姑奶奶留下的血脈不算,還縱女行兇,無法無天了這是……”趴桌上已進入半睡狀态的小六趁着還清醒也忙來補上一句。
“這些證據禦史那邊的人都拿到了嗎?”
“嗯,也多虧了他們,這事才能清查得這麼快。對了,餘少爺的下落打聽出來了,兩年前給送到東林書院念書去了,一個打小習武的孩子被送着去念書考科舉走文官仕途,這羅氏真是一手的好盤算。”
“好了,你倆今天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了。”
“等等,清安姐還有個事……”
打發了兩小隻回去休息,簡單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資料,清安便去向自己師父禀明了永昌伯府之事。
因此事絕非尋常内宅私鬥,關乎的不僅是當事者永昌伯府将來的命運,更關乎朝廷顔面,處理不當勢必影響朝臣忠誠、軍隊士氣以及當朝天子在民間的聲望,使得初聽此事的諸葛正我一時也覺情況棘手。
“此事怕是難以收場啊……關于此事你如何想?”
“分家。”
“分家?”
“是,永昌伯府本就是餘家兄妹的外家并非本家,兄妹二人自當早日重立門戶,振興餘家門楣。”
“話是如此不錯,可餘家兄妹如今仍年歲尚幼,他們的父親又是孤兒,餘家再無其他族人,當年也是考慮到此才讓應了永昌伯撫養他兄妹二人的請求,眼下提重立門戶實在為時尚早,況也與禮法不合。”
“禮法不外乎情理,況當年太上皇授命永昌伯府撫養餘家兄妹本就全的是與餘家兄妹父親的君臣之情,是情理,若以禮法論,皇上乃是天子臣為君死何等殊榮,君子遺孤的撫恤撫養問題哪裡犯得上天子費心過問?當然,若非拿禮法說事,我這也有對策,所謂禮法不合,其實就是想說家中無成年者不足以立門戶是吧?”
“你莫非還能找出個餘家族人來?”
“誰說一定得是餘家人了,我剛收到消息,永昌伯夫人段氏昨日已與永昌伯和離。”
聽到這裡,諸葛正我如何不知道自家小徒弟想打什麼主意,捋捋胡須,提醒道“既是和離,那便也意味着餘家兄妹與其外祖母的關系跟着斷了,甚至還比不得與永昌伯府的關系。”
“沒錯,世俗禮法之下,餘家兄妹與段氏算是斷了關系,可是至今仍與其兄妹維系着關系的永昌伯府這些年又都做了些什麼?當年太上皇念永昌伯誠意十足主動請旨,又是餘家兄妹的外租,是血親,故交餘家兄妹與永昌伯府代為撫養。換句話說,若永昌伯非二人血親,縱使表現得再誠意十足,太上皇也不一定會同意,對嗎?”
“當年此事我也有參與商讨,血親确實是促成此事的最大原因。”
“可這些年永昌伯不賢不德、寵妾滅妻、縱容妾室晚輩苛待外孫已是不争的事實,如今永昌伯府早已失了與餘家兄妹論及血親關系的資格,相反,如今脫離了永昌伯府且又是餘家兄妹親外祖母的段氏卻有這個資格,雖說立門戶以本族本家為本,可也沒明說不允血親長輩扶持。”
諸葛正我眯了眯眼,心中已有了決定,端起面前的茶盞,道“希望我明日在朝堂上重述你這一番言論,不會被那些主張禮法的大臣的唾沫星子給淹着。”
“無妨,他們除了咬住禮法這點,其他的都站不住腳。”
“哦?接着說。”
“若是他們反對,師父不妨反問他們有何應對之策,他們定會主張責罰永昌伯卻暫維持現狀不變,可維持現狀不變恰恰卻是最壞的辦法。本來鬧出此事就易讓臣民對朝廷産生信任危機,若是還不痛不癢的處理,隻會加重信任危機。反倒不如我提的法子,一來是聖上與朝廷敢于承認和糾正錯誤的表現,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想必大家都能理解;二來如今段氏和離,段氏一族又早已遷離京城,段氏可以說是老無所依,由其坐鎮暫撐餘家門戶,一來是可避免将來餘家兄妹将來為有心人诟病是不孝子孫,髒水什麼都徹徹底留在了永昌伯府,二來是家中有長輩也方便日後餘家大小事務以及在京城的交際,于餘家兄妹将來說親也是極有利的,待餘家長子立業成家也可以順理成章奉養段氏,既全了他兄妹二人的孝道,也顯聖上仁德且深謀遠慮,乃國家與人民之大幸。 ”
“嗯,這回倒是想得挺全面,不過要是我說不成,你就自個兒進宮說,左右是你鬧着要給他們分家。”這一大段不帶停頓思考的話聽下來,諸葛正我怎麼會還瞧不出自家小徒弟的盤算。
“咳!為了以防師父明日臨場忘詞兒,我已經給師父備好稿了。”說着,清安背手從身後拿出一張寫得洋洋灑灑的小抄,擱到自家師父面前後,忙借口有急事,沒等對方反應,一溜煙兒的開了溜。
“好家夥,一個個都是兔子轉世啊!”
世人常說兒女都是債,怎麼到他這卻是一身徒弟債……夭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