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下着。
醫館門前,一位青綠衣衫的年輕姑娘站在檐下,她一手提着幾包藥材,一手伸出檐邊攤開手掌接覆着雨水,反反複複,樂在其中。
玩了一會兒,她收回手,甩幹手上的水漬,一雙手抱着藥材,安靜地賞起雨來。
果然雷雨天出門要記得帶傘……清安盯着這淅瀝瀝的雨,在心裡叨念着。
“咳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咳得近乎有些撕心裂肺,引得清安望去。
隻見一位灰白衣袍的年輕男子正從内室走出,男子用帕子掩着嘴,看不清确切的容貌,唯一得見清晰的是他那一對俊眉以及一雙散發着陰沉森冷氣息的眼。
感受到看向自己的目光,男子朝清安看去,清安飛快移開自己的視線,避免與陌生人視線相撞的尴尬,男子也未在意,移步走至門前。
不一會兒,雨勢漸小,男子的咳症卻越發厲害了,清安不由再次朝他看去——要幫忙吱個聲呀,六扇門值得信賴。
“姑娘有事?”許是剛才咳得太過厲害,他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素不相識的能有什麼事。
“人活着身體很重要,身體不好就很多事做不了,公子你要多注意身體啊。”
“咳……姑娘也是。”男子瞥了眼清安手上的藥材說道,說罷,擡步就要往雨中走去。
清安眼疾手快地拉住男子衣袖,勸說道“還在下雨呢,再淋雨肯定會咳得更嚴重的。”
話音剛落,就見醫館藥童拿着一把傘出來“清安姑娘,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若有急事便先拿這傘去用,改日有空再還來便是。”
清安放開了的男子衣袖,拿過藥童的傘遞給他“公子你有急事,先拿去用吧。”
男子目光閃了閃,客氣道“多謝姑娘好意。”卻是遲遲沒有接傘。
剛不顧下雨就要走,這會有傘又不要?
清安覺得這人有些古怪,倒也沒堅持,畢竟她沒有強行樂于助人的習慣,麻利兒地撐開傘準備要走。
“清安姐,還以為你這麼久沒回來是沒帶傘呢。”
是雀兒,以為清安出門沒帶傘,便趕來接她回去。
“你來得正好,我就不用借傘了。”清安轉手又将傘遞到了那男子面前,這一回男子沒有拒絕。
“多謝姑娘。”
“要謝還謝剛剛那位藥童子吧。”清安說罷躲進雀兒傘下,一同離開。
回到六扇門,清安拿着帶回的藥蹲在樓上搗鼓了好半天,可算是成功了,下樓去,隻見手下兩個小年輕正窩在大堂角落裡打盹。
“起來了,雨停了,辦案了,不然月底沒肉吃了。”
一聽到吃肉,倆人立馬就醒了,兩個腦袋瓜一個沒注意碰撞到了一起,一起“哎喲”叫出聲來。
“雀兒,你下午替我去城南盯着,有情況傳信給我。小六,跟我去尚書府。”
“可尚書大人那裡……”
“他說他的,我一定要聽嗎?”
盡管昨日尚書大人已派人來表明了态度,可後院從來就是女人的天下,男人隻能決定後院女人的數量卻插手不了後院女人間的事,隻要尚書夫人沒說不查,她便要查下去。
尚書府裡,才進府門不久,尚書夫人身邊的王媽媽便出來相迎,說明來意後王媽媽立即将事情安排了妥當。
偏廳裡,清安很快等來了第一位受問者,尚書大人的貴妾,尚書夫人的同胞妹妹,一位低眉順目的嬌小婦人。作為貴妾,這婦人雖出身、地位都高于普通妾室更誕下一子,可話說竟比一般妾室姨娘還客氣,甚至客氣得有些略顯卑微。
混迹宅鬥圈多年,清安看後宅女人的眼光已是練就得十分毒辣,因此她可以肯定這位貴妾若不是性子本就軟弱事事倚靠正妻姐姐,那必然就是她還有着另外一面的本事,不然這樣的女人在後宅裡不可能有一席之地的,哪怕她有個當正妻的姐姐。
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清安讓小六送她出門,很快,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了,其中就有清安等候已久的人物,庶出二小姐的表哥。
“清安姐真的要扒嗎?”
“你不扒,難道我扒啊,你扒萬一他突然醒來還解釋得清,我扒怎麼說得清。”文弱書生一枚,身材和臉蛋一樣都沒什麼看點,她才懶得動手。
曆練了幾年,小六的動作也快,很快就得出了結果。
“全身都檢查過了,沒有傷,除了腳上長了對雞眼。”
“恢複原樣吧。”清安揭開香爐倒了杯茶水進去。
問完了府中所有該問的人,清安伸了個懶腰,帶着小六在丫鬟的引路下準備往大小姐院裡去,途徑花園,遠遠就瞧見那邊一個小男孩正對着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女孩揮拳頭。
“小六!”
清安剛出聲小六人已經沖了過去,一把将那小男孩拉開。
“哪來的狗東西!”小男孩嗓音稚氣,面上卻是一副兇惡,罵人不算跟着就在小六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得小六一聲哇叫。
邊上,剛剛還在看熱鬧的兩個丫鬟見狀,趕緊圍上前,卻并非是要拉開那小男孩,而是預備對小六這個生面孔動手。
“都給我住手!”
跟着清安後腳趕到的丫鬟一聲大喝,氣勢十足,兩個丫鬟見是夫人房裡的大丫鬟立馬愣住。
“怎都不知看好二少爺,若是這事捅到老爺那裡,看老爺不細了你們的皮,還不快将二少爺領走。”
兩個丫鬟點頭稱是,趕緊将人強行帶離,可這小少爺卻是不服氣得很,一路被拽着往前還不斷扭頭吐唾沫星子,這模樣哪裡像個官宦府第的小公子,說是市井小無賴也不為過,真是砸了他那貴妾生母低眉順目的招牌。
“沒事吧?”清安拿起小六的手看了看“還好,沒出血。”
“五小姐你還好吧?”秀兒掏出帕子給小女孩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