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學期裡這樣的日子也沒幾天。
等睡醒,天已經黑了。
她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打開手機浏覽錯過的消息。
餘斯清發了一堆長達一分鐘的語音,大概就是在問她在不在,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
懶得打字,林度直接發了條語音,“在,剛睡醒,怎麼了?你要離家出走?”
那邊立馬就回了過來:“去你家住兩天,洗幹淨等着姐!”
她經常在這裡過夜,林度見怪不怪地放下手機,把頭埋進枕頭裡,閉着眼睛發呆。
沒過多久,敲門聲就響起來了。
餘斯清背了個包,滿臉笑容地站在門口。
林度扶着門框把路讓開:“您這是又怎麼了?”
“我爹媽都出差去了,求收留。”她駕輕就熟地換了鞋走進來,順手把包扔在卧室裡。
“一晚上兩百,交錢。”林度邊說,邊踩着拖鞋去給她倒了杯水。
餘斯清接過,一屁股攤在沙發上,有些狐疑地眯起眼睛,慢慢把被子放到唇邊:“你今天狀态不對啊,怎麼了?陸暮西惹你了?”
“關他什麼事?”林度坐到她旁邊,語氣淡淡的,“你這什麼腦回路?”
“你們不是天天一起回家嗎?你今天早上還沒這麼萎靡,我合理懷疑啊。”餘斯清喝了口水,慢慢說道。
“跟他沒關系。”林度還沒徹底清醒,腦袋有點兒發懵,懶懶地抵着沙發,雙眼無神地說,“今天那李家老太太又堵我來了。”
“啊?”餘斯清猛地坐直,杯子裡的水差點兒全潑出去,“她這回又幹嘛了?”
“我沙發,你悠着點兒!”林度被吓得徹底清醒,彈起來從桌上抽了張紙,仔細擦着濺到沙發上的水珠,語氣非常輕描淡寫地說,“也沒幹嘛,就是差點兒挨一拐杖。”
“哐當”一聲,杯子被重重地放在桌上,餘斯清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這老太婆瘋了吧!”,說着拉起林度的胳膊,“打哪兒了,讓我看看。”
“你能不能好好審題,懂不懂什麼叫差點兒?”林度把她摁下來,解釋道,“沒打着我。”
“哦。”躁動的餘斯清終于安靜下來,慢慢攤回沙發,井井有條地分析道,“為什麼是差點兒?她拐杖突然半路折了?……還是說,你把她拐杖給撅了?啧,我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一點兒。”
林度:“……”
“沒打着我,打着陸暮西了。”
“他也在場?”
“嗯,給我擋了一下,不然今天可能得挂彩。”
兩人點了外賣,随便挑了部電影放着,林度慢慢跟她講起今天的事兒。
聽完,餘斯清擠眉弄眼地笑道:“英雄救美啊。”
林度白她一眼:“重點是這個嗎?我這麼悲慘的遭遇,你居然在這兒跟我掰扯英雄救美?”
餘斯清笑了笑,順手拎了個抱枕在懷裡,沒搭話,而是突然問道:度啊,你知道當年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嗎?”
林度想了想剛上初中的自己,遲疑道:“……孤僻?沉默?”
“不不不,大,錯,特,錯。”餘斯清搖頭,津津有味地回想道,“我記得那是初一開學第一天吧,大家雖然誰也不認識誰,但特别快就叽叽喳喳聊成一片。當時你就坐我後邊,我記得特别清楚,從頭到尾,你一句話都沒說。直到你那個男同桌滔滔不絕地開始跟你吹噓他談過多少戀愛,跟多少女生親過。”
想到這兒,餘斯清忍不住笑出聲:“你記不記得當時你說了什麼?”
對于初一那段時間的記憶,林度其實基本沒什麼印象,回想起來,就是一團模模糊糊的霧氣,陰暗又消沉。
但有朋友的好處就在這,你忘記的自己,總有人幫你記得。
林度莞爾:“太久了,真沒什麼印象了。”
餘斯清繼續說道:“本來看你不說話那可憐樣兒,以為會忍氣吞聲地接受騷擾呢,結果你平地一聲雷,突然提高聲音,字正腔圓地說‘什麼?你居然談過八個女朋友,還跟每一個都親過?’,當時全班所有的寒暄都停住了,全部盯着你同桌,他當時尴尬到差點當場來一曲霹靂舞。完了你還特無辜地問人家‘怎麼了?你難道不是因為這是很驕傲的事兒,所以才這麼開心地給我分享嗎?’。”
“我當時就想,這姑娘是個狠人,以後絕對不能招惹。不開口以為是個“沉默是金”的主兒,一開口直接拿着長矛沖着人痛點猛戳啊。”餘斯清臉上笑意未消,“現在想想吧,後來跟你做朋友多半就是因為,我就喜歡你這副說話直戳人心的樣子,看着痛快。”
“所以,你沒必要因為今天說了那些話心裡不舒服。”可能是覺得話題太過肉麻,餘斯清浮誇地歎了口氣,拖腔拉調地說道,“畢竟咱們家林度啊,嘴毒歸嘴毒,但特别有分寸,從來不對着自己人嘴毒不是?”
跟林度做朋友越久,餘斯清就越喜歡她,因為她這個人吧,雖然嘴毒,但從來不沖着無辜的人撒火,所以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異常沉默,别人都以為她在生氣,或者冷暴力,但餘斯清知道,她隻是在控制自己,怕自己情緒上頭說出來的話會口不擇言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