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還奇怪這個點兒子怎麼來見自己,她這作娘的最是了解兒子,見他臉色不對,似有古怪,便命丫鬟出了屋裡,才沉下聲音問:“你這模樣,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謝恒一五一十,老實将自己與沈川交易那點事一股腦全說了。
“砰!”地一聲,一盞茶盞被摔出去,登時碎成四分五裂。
“糊塗東西!”方氏手拍在桌上,指着謝恒罵,“你是什麼身份,侍郎中家的少爺,怎麼蠢到被一個不知什麼東西的無名小卒給算計了!”
謝斐心中尚還怨恨呢,又遭這頓罵,賭氣似的哼說:“太太生我的氣就算罷,那時命都快沒了,還有功夫理論其他,焉顧得上别的,這會兒倒來與我理論,怎不想着,生死關頭,我不那樣做,今日還能不能站在此處?好容易撿着命回來了,别的又算什麼,如今快些料理了這樁是正經,若您不想讓我名聲掃地,不想讓老爺知道的話。”
方氏一面心疼一面生氣,捏着手帕按下急躁心情,“這事不成,萬萬不成,老爺也斷然不能同意!謝斐如即便是二嫁,給那些年紀大些官員當繼室或者挑門第比我們家低處一等的都過得去,但絕不會是姓沈的那樣的貧門陋戶的下等人!你把謝家的臉往哪裡放!”
謝恒也急了,“母親向來自持手段,如何這次就不成了,大姐姐當年的婚嫁都是您一手料理的,憑的個二嫁的卻不成了?您沒法子,明兒個那沈川就帶着兒子那些東西上門了!到時候老爺打死我,太太去哪裡再要一個兒子,豈不是讓二弟三弟他們得了意!”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嘴巴裡胡吣些什麼,還不住口!”
謝恒卻道:“今日見那沈川穿的衣裳,才知他是在北城兵馬司當差的,雖沒家世,也不是見不得人,母親隻要稍微改改說辭,在父親跟前潤色潤色,必不會認真去想,且因謝斐如是被休回家的,父親心中肯定對她不滿,哪會費心去計較她再嫁什麼人。”
“行了,你不必再說。”方氏穩住心神,打斷兒子的話,“這幾日你老實好好在家溫書,老爺給你新聘的西席再過幾日就到,你好好收收心,這事,我會料理幹淨。”
謝恒得了母親的準話,才是狠狠松了一口氣,“多謝母親,兒子定會好好溫書,不辜負您一片苦心!”
謝恒離開後,方氏一個人鎖眉在屋中思慮片刻,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待又過去幾日,一日,吃過晚飯後,方氏與謝老爺坐在小廳内說話,就順勢提起謝斐如的事,“我有一個遠房侄兒,是我母親那邊的親戚,到我們這輩就不太來往,以前也沒見過,可巧得很,前兒恒兒在外頭遇見,兩廂一說,才認出來。那孩子今年二十,尚未娶妻,聽恒兒說在五城兵馬司裡當差,生得又體面又俊逸,我正好奇,索性昨兒請了人過來一見,果然生得好!我又問了幾句話,是個伶俐會說話的。這便動了些心思,若将大姑娘許給人,老爺覺得如何呢?”
“你娘家那邊親戚?叫什麼名字?”謝老爺皺皺眉,“在兵馬司當差?我們家卻甚少跟武官來往。”
方氏笑了笑:“姓沈,名字是個川字。他别的都還好,隻是一點,家裡略貧苦些,親緣又淺薄,父母俱已不在。孩子卻是個好孩子。再者,朝中也多有文武通婚的,也沒誰計較這個去。”
聽見無父無母,謝老爺皺起眉頭,“斐兒婚事不必太急,她回來還不足一個月。”
方氏知道謝老爺是嫌沈川沒門第根基,立刻又說:“老爺難道以為我是那不容人的人麼,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正與茵兒說楊家的親事,現讓大姑娘給耽擱住,又一則她是因無子這條被休,就更不好說親,一時選了幾個,都不大好,那年紀大已有子嗣的還怕委屈大姑娘。我那侄兒雖貧,卻是個知上進的人,到時多給大姑娘陪些嫁妝過去就是,豈不兩廂都好?”
謝老爺最不高興的就是陳家以無子的理由休妻,方氏一提,他就又覺得謝斐如做得不好,才使得陳家這麼做,表情跟着淡了兩分,說:“你将你那侄兒再請過來,我見一見。”
方氏忙應,“是老爺。”
……
九月初五,沈川與謝斐如定下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