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盧璋痛失上萬的妖兵,他哪裡還有心思同容修的人鬥,隻怕是想困住他們都難,于是隻能與他們僵持着按兵不動。
不久,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從昏暗中大步流星而來,他沉穩的步伐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窸窣聲響。
“将軍。”有人在盧璋身後禀報了一句什麼。
盧璋騎在妖獸上危險地眯着眼轉身回看,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謝長綏身上。
是他……
謝長綏此人在妖都十三年前便少有人知曉他的本貌,如今他的一群士兵自然也是少有人識得的,除了他們這些活得長的一些首領。
謝長綏來者不善,所踏之處皆是這些士兵退讓出來的一條路。
直到他逼近到盧璋身邊不遠處,盧璋幾近咬牙道:“是你。”
這兩個字脫口帶着無盡的怨恨,分明是在說是他設下的陷阱。
就是因為這個謝長綏,他們才折損了這麼多妖兵。
這幽谷,他們恐怕也守不住了。
謝長綏聽了他的話隻淡淡掃他一眼,隻字未言便來到了姜挽月身邊。
盧璋的人自知現如今他們落了下風,也不敢上前去攔人,隻能任由他肆意而行。
“還不走?”謝長綏淡掀眼皮,适時出聲,“若是你還想繼續耗下去,恐怕到時連個同你們妖王報信的人也留不住。”
盧璋冷哼一聲,看似絲毫不懼一般,實則心裡正猶豫不決,掙紮在退與不退之間。
謝長綏有多厲害他如今算是領教過了,也不知他做了什麼竟召集了整個幽谷的妖靈讓他不敢去支援救人,若謝長綏想讓他死恐怕也不隻是說說而已。
不愧是連太玄劍宗都忌憚的人。
雙方互相對峙着,沙達等人此刻都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看向盧璋的眼神也顯出幾分挑釁與諷刺來。
唯獨姜挽月微蹙着眉。
她很清楚謝長綏的身體,他使用的法力越多,就越能激發他體内的妖毒。
“即便你們逃出去又如何,你們救不回容修了。”盧璋陰冷一笑,随即下令撤退,并道,“我會在都城裡等着各位,咱們不急于這一時。”
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搶在他們之前離開了幽谷。
沙達見此連忙也跟着下令,并對謝長綏道:“他們回去報信了,眼下刻不容緩,我們也趕緊離開這裡吧!”
謝長綏還沒來得及說話,姜挽月便道:“你們先走,我們随後就到。”
沙達急着回去支援少主,便也沒有多費口舌,點了點頭就帶着一衆妖兵往出口走。
幽谷裡能順利直通向上的路不多,此前他們一直被困于此便無法離開,眼下前面的路沒了阻攔的人,他們才能找到出口,從那裡設法離開幽谷。
“氣色還不錯嘛?”待人一走,姜挽月便從謝長綏身側探頭,自下往上仰頭細細打量着他。
“已經恢複了八成法力,布陣而已。”說完後,他又忽地頓了頓側眸盯着她發問,“你把他們支開,是覺得我身子不好?”
姜挽月理直氣壯反問:“難道不是?”
以她對他的了解,此刻就該面色慘白,說話中氣不足,走路腳步虛浮。
話說,他什麼時候恢複的八成法力?
她抱着胸略略思索着,身側卻突然探過來一隻手,她的餘光忽地瞥見,下意識後退半步,狐疑看他。
謝長綏見她反應這麼大,手懸在半空頓住一瞬,旋即又在她的目光下再次探去。
微涼的指尖輕輕擦拭過她泛着一絲刺痛的脖頸,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脖子上好像是被刀劃破了。
“差點死了?”他語出驚人,語氣涼涼的。
姜挽月隐約又嗅到了他身上的苦藥味,她把他的手拿開,自己捂着脖子沒好氣道:“小傷而已,不打緊。”
“現在要緊的應該是如何早日救出容修。”
“你什麼時候這麼擔心容修了?”
姜挽月:“……”
還不都是因為他!
要不是為了早日把他帶回太初她都不會來妖都,更不會這麼盡心盡力救容修,畢竟容修和她的交情比那下雨後的水窪還淺。
沒多長時間,他們趕上前面的人。
從沙達口中他們才得知,原來容修遇難那天本是他們計劃攻城之日。
城中有他們的人,他們若順利打過去的話裡面會有人接應,到時裡應外合,都城自然淪陷,妖王也必死無疑。
可沒想到,他們幾個一直以來都盼着少主能夠回來的首領中竟然出了叛徒。
這個叛徒前一晚先是帶着将士們出去,說是探查情況,不久便有人帶傷回來說他已被擒,因甯死不屈如今整個人正被懸挂在城樓之上示衆。
第二日的白天,容修便按兵不動,直到入了夜才按原計劃,帶了大批的妖兵和幾位妖族首領一起攻城,意圖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而沙達等人則是被容修留下來的,想着若是中計被圍,也還有人支援,不至于落得那般被動。
殊不知,妖王早就從那個叛徒口中得知了他們的計劃,故而将計就計,特意命那個叛徒逃回去傳話,隻說容修已被妖王挖了妖丹就要被丢去幽谷。
知道這些的沙達自然會立刻率領所有人一起去幽谷自投羅網。
姜挽月聽完沙達的話,不得不感歎一句好心計。
妖王讓他們最親近的人假裝死裡逃生前去送信,沙達自然是沒有懷疑的道理。
所以,此時此刻的容修恐怕正被圍困在都城之中兇多吉少。
謝長綏沉吟良久,忽而開了口:“城内的人可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