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挽月踩着劍柄落下,劍尖點地。
地上的手又開始慢慢生出新的手掌,并掙紮着一點點往上鑽,蠢蠢欲動着想要從地底下爬出來,就好像這隻是妖靈吓唬她的一種手段。
而這些手,也不僅僅隻是一截手。
他們是擁有完整軀體的妖靈。
意識到這一點的姜挽月不再過多停留,即刻飛身躍起,緊随其後的是浮光劍,她踩着浮光禦劍而行。
她已經往前面飛了好一段距離,地面上的東西也從一隻手掙紮成了一個又一個人的軀體,他們齊齊看着她往裡面去。
姜挽月垂眸,居高臨下看着這些妖靈。
說得好聽這裡隻是個兇險的幽谷,說得難聽便是妖兵們的埋骨地,下面的,是數不清的妖族士兵的屍骨。
“骨碌碌——”
空曠寂靜的昏暗幽谷内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謝長綏淡淡垂眸掃了一眼腳邊被他踢到的一顆頭骨,這顆頭骨看起來是個成年人的頭骨,頭頂有一道被刀砍過的裂縫,深而寬,裂開到了眉心間。
以此可以想到這人死前的痛苦模樣。
隻一眼謝長綏便收回眸光離開了這裡。
畢竟妖都的這處幽谷本就是個亂葬崗,他和容修剛從佛塔出來的時候,在妖都就聽說過這裡的傳言。
據說那些被妖王取了妖丹的妖,皆被扔在了這處有萬丈深的幽谷下,有頭骨,實在是不稀奇。
容修若是再不回來,照那個人如今的修煉法子,妖都遲早毀在他手裡。
他尋了一處寬曠的地方開始打量地面。
他發現,越是往前,地面輕微的震動便越是清晰,說明前面不遠處就是妖王的人,這批人是主動圍困的人,所以有精力轉移,但容修的手下是被圍困的,所以他們不會成隊移動,也就不會有任何動靜。
他根據地上沙石的震動情況計算了一下雙方的距離……
他們是在朝着他的方向而來,距離正在逐漸縮短。
……
姜挽月身後的妖靈已經消失不見,随後眼前出現的是兩批人,兩批人的手裡都用着相同的武器,卻早已經不知道在這裡互相纏鬥了多長時間。
此時,兩批人的頭頂忽然有一道白色寒芒劃過,他們紛紛下意識擡頭,一道一道目光順着姜挽月的身影看了過去。
直到姜挽月落地收劍,她赫然擡頭,掃視一圈四周。
在衆多張臉中,她忽然捕捉到到了兩張熟悉的臉,她記得這兩個男人。
一個是當初在太初劍宗,妖都的人攻上去,她去見謝長綏和容修的時候聽見過這個人叫容修“少主”。
另一個則是在天臨國的城外見過。
這兩人也留意到了她,正不善地盯着她,眼底還藏着幾分狐疑。
“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姜挽月亮出謝長綏交給她的令牌。
幾個妖族首領眯眼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她手裡的令牌,仔細看過一遍又一遍之後,幾個人開始面面相觑起來。
“這,這好像是……”其中一人遲疑開口。
“是謝長綏的通行令牌,此令牌不止是進出妖都的令牌,更是足以代表我們少主的一塊令牌。”
“她是謝長綏派來的人。”
聞言,姜挽月彎唇笑開:“各位想得不錯,所以大家可以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們。”
“謝長綏答應過會救我們出去,一起和我們去救少主,我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隻是……”沙達的眼神突然銳利無比地盯緊姜挽月,并不動聲色打量她,繼續說道:“隻是你有能力做到嗎?謝長綏又為何不親自來?莫不是沒把我們少主的事放在心上?”
“看來各位還是信不過我了。”
一衆人都沉默不語,看着她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姑娘,實在是有些難以信服。
姜挽月倒也懶得多費口舌,索性笑笑不再解釋,轉身看向身後的那批妖兵,對方來的人并不多。
她原本垂在身側的手中逐漸凝聚出一把劍,一把看似樸實無華的劍。
見到她手裡這把普通的劍他們更是失望。
也不知謝長綏怎麼想的,竟然就随随便便派了這麼個姑娘過來。
沙達心中不滿的冷哼一聲。
想他們為了送出去一封信便費了不知多大的一番力氣,結果這個謝長綏竟這般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他們少主好好放在心上。
姜挽月身後妖都的人大多都是些被關了數日的傷兵,他們能上陣殺敵的人少之又少,隻有前面的人還在拼了命的厮殺。
她先是讓妖都的人都撤了回來,随後帶着衆人步步後退,約莫幾丈的距離,她才握着劍橫在身前。
她的另一隻手手腕一轉,黃色的符紙便附在了劍身上。
漸漸的,那紙符自尾處從下往上開始自焚,而她雙手握劍,用盡力氣橫出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