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她皮笑肉不笑飲下那杯水,道:“時候不早了,二哥哥還是回去早些休息吧?”
謝長綏自是聽出了她話裡逐客的意思,他面上的淡笑不減,也無絲毫惱意。
他閑散起身,丢下一句話後便離開了她的房間。
他說的是:“依姑娘的,這就走。”
語氣中夾雜着幾分縱容。
姜挽月算是明白了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她再不送他離開,難道還要他留下來,兩個人一起在這兒議論瞿宗主的長短嗎?
她靜下心來後不禁伸手撫摸起劍身,腦海中回想起方才謝長綏說的話。
直到她的耳中突然傳來什麼東西摔碎在地的清脆聲響,緊接着隐約伴着一道熟悉的女聲。
“娘娘都怪我手笨,不小心把您親手熬給陛下的補湯灑了……”
“無妨,既然如此,你便替我重新熬一碗去給陛下送去吧!”
聽着聲音,好像是喬倩兮和喬明玉。
如今整個天臨國都已重建完畢,按理說齊炎和喬倩兮早該回宮了,但陛下念及他們太初劍宗和太玄劍宗的弟子還留在寺内,所以也跟着留下,要一直呆到送他們離開那日。
“喬姐姐?”姜挽月聞聲而去,來到了寺内的小廚房。這一個月内喬倩兮沒少去看她,漸漸的,她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叫她了。
這地方離她的寮房也近,所以才能将她們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喬倩兮聽見她的聲音微微一怔,随即轉身彎唇笑笑,朝她走了過去,道:“小七怎麼來了,你身子剛好,怎麼不早些休息?”
姜挽月盈盈笑:“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話落,她淡淡垂眼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碗片的喬明玉,恰好喬明玉也正心不在焉地打量她,一時間突然對上眼,她倉皇低下頭。
“走吧,喬姐姐,去我房裡說。”她收回目光。
“好。”喬倩兮應聲,回頭又對喬明玉語重心長囑咐道:“重新煮了湯可不要再像剛才那樣毛躁了。”
喬明玉低着腦袋輕點頭,也不曾擡頭看一眼。
來之前姜挽月早已在桌上擺放好了一紙婚書,這就像是一紙契約書,一旦簽訂即刻生效。
一個月之前她就想這樣做了,但那時一切都還亂着,眼下的情形也正好。
她一面磨墨一面同喬倩兮笑言:“喬姐姐可知有一種術法,可以将兩人此生的姻緣永遠綁在一起?”
其實不然,她這話說得真假各摻半。
簡直聞所未聞,不過也是,修道之人的世界,他們凡人又如何能知?
喬倩兮釋然笑笑:“若真有這種術法自是最好,也免得世上再多些癡男怨女。”
“喬姐姐就不想試試?”她試探着詢問。
“我?”喬倩兮聞言一愣,旋即搖搖頭道:“我就不必了,我的夫君乃是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不論多少都是自然的,我也不能限制他的命運,更何況我這肚子又不争氣,還盼着明玉能早日給他誕下皇子呢!”
原來是這樣……
之前姜挽月就發覺喬倩兮對喬明玉格外寬容照顧,雖然想過是因為互為姐妹的緣故,但一直以來她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眼下看來,喬倩兮早就想好了要讓喬明玉入宮陪伴齊炎,并且為齊炎誕下第一個皇子。
喬倩兮對喬明玉這樣縱容,日後的孩子肯定也是當作親生孩子一樣照料,她雖然是懷着目的的,但也給盡了喬明玉好心。
如果喬明玉聽話倒也罷,可就怕喬明玉居心叵測,她的野心或許遠比喬倩兮想的還要大。
經過這麼多天,她雖然沒和喬明玉有過近距離的接觸,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喬明玉不簡單。
或許她和謝長綏呆久了,一眼就能看出她平日虛僞的假象。
喬明玉此人,對喬倩兮一向是言聽計從,但凡喬倩兮說的話她全都乖順聽從,至于其他别的從不與喬倩兮相交談,大多都是喬倩兮在說,并為其鋪路。
而恰恰就是這樣……不知道自己想要扶持之人的内心想法才是最危險的,說明她擅于心機與僞裝。
更何況,平日裡喬明玉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但有幾次她看見喬明玉一見到齊炎便突然大起了膽子上去糾纏齊炎,後來又一見到喬倩兮立刻冷靜下來漸漸在人群中隐身。
思及此,她擡眼認真看向喬倩兮,動唇道:“如果我說,此術法或許能讓娘娘有機緣懷上龍胎呢?娘娘也不想一試嗎?”
“這……”喬倩兮頓時面色動容,“若真如此,我自是願的!”
姜挽月說:“娘娘又何苦想着讓别人來取代自己呢?就連我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出陛下對您關懷備至,心裡最愛護的便是您了。”
“我想您之所以這麼久還沒能順利的把她冊封,是陛下那邊還沒同意吧?”
喬倩兮聞言無奈笑笑:“什麼都瞞不過你。”
随後,姜挽月像走流程一樣,問她要了兩人的生辰八字,并提筆在婚書上落字。
其實她剛才沒說錯,喬倩兮的身子是好的,常年懷不上大概是命中無子,她若是改變了她的命,或許結果就會變得不一樣。
所以,她可以幫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