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豔陽裡,晴朗的天空一覽無餘,那顆被擠在牆邊,臨牆盛開的玫瑰是這花圃裡僅有的一朵橙黃色玫瑰,此刻它落在許嘉檸的掌心,頗為明豔。
傅時禮的話像一陣清風拂過,花瓣輕微的飄動了兩下,一如許嘉檸的心。
急匆匆出門去買他想吃的早餐,不過是為了彌補前一天冒昧的言語,後續發生的事都不在她的預料之内。
偶遇的畫面,回想起來确實帶着些凄慘,但也不想傅時禮因此而産生内疚感,做這些,不過是想讓他開心些而已。
許嘉檸看着掌心的玫瑰,繞開話題,“這朵橙色玫瑰真罕見。”
“這是月季。”傅時禮拆穿了植物的本性。
“傅教授,你的關注點錯位了。”許嘉檸為他的不解風情有些微的懊惱,強調的語氣稍重了些。
“這種橙色月季屬于濃香型月季,花朵的顔色從深橙色、粉紅的鲑魚色到黃色,花色的純度取決于開花時氣溫的高低,所以它并不屬于罕見。”
傅時禮像是在上一堂科普課程,認真地論證了許嘉檸的觀點。
許嘉檸原本還想借着黃玫瑰的花語表達些什麼,此刻在他一堂深邃的課後,僅有的那些跟花語有關的浪漫氛圍消失殆盡。
她望着手裡的月季窩了窩唇,做出一個“恕難接受”的表情,默默地在心裡暗歎,傅教授不去做植物學的老師簡直是對人才的巨大浪費。
許嘉檸在心裡為傅時禮貼上了浪漫過敏的标簽。
回市區的下午,換了傅時禮開車,唐嶼在副駕駛上專注地打起了他的遊戲,車裡十分安靜。
也是在這個時候,許嘉檸才想起,原來傅時禮說得下午有約,約的不是别人,不過是普通的家族聚餐。
她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喜悅,那顆被她摘下的黃色月季用舊報紙做了個簡單的花束。
許嘉檸捧着花束拍下車窗上的畫面,放進了她的朋友圈,配文:是玫瑰還是月季,都不重要。
文案的最後留了個逗号标點,是一句不完整的話,被人匆匆劃過的朋友圈無人在意這個細節。
一直到晚上,許嘉檸洗完澡躺在床上,無聊地翻看朋友圈裡别人的點贊和評論時,才發現半小時前,傅時禮發了條信息給她。
似乎他緻力于糾正許嘉檸對于花種的誤認,信息裡面隻有三個字“是月季”。
對于傅時禮的執着,許嘉檸回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謝謝你的早餐。”傅時禮并不深究表情包後的态度,直奔自己的主題。
回了學校後,他才發現自己還沒認真地和許嘉檸道過謝,已經打開了短信輸入框,又想起唐嶼對他的吐槽,即便是再不喜歡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要順應科技發展的腳步。
其實,傅時禮也不是不願接受,他隻是怕一切麻煩的事,但這些也不必刻意解釋。
他的生活圈裡向來隻有同學,同事,和唐嶼。他們都是用電話可以聯系到的人。
用社交平台聊天這種事,傅時禮很多年都未做過,更早些要回歸到出國前的那段時光,那個小企鵝的社交工具剛剛誕生沒多久時,現在甚至連賬号都已經找不回來了。
許嘉檸看起來年紀很小,按照唐嶼的說法,她應該是正處于互聯網浪潮的弄潮兒。
傅時禮點開微信,象征性地了解了下這個社交工具的用法,許嘉檸的朋友圈展示在他列表裡的第一條,往下翻,并無别人。
如果這個時間,許嘉檸在傅時禮身旁,看到她在他網絡世界裡的獨一無二,喜悅之情一定難以言喻。
用下午的花做開場白,傅時禮自認為這個點很好。
“傅教授,朋友之間不用這麼客氣。”許嘉檸斟酌再三回了這句,她并不想因為自己做的這些小事讓他覺得有一絲絲為難。
回完,她又覺得此刻解釋一下給他的備注改了,是個很好的時機。
手機屏幕完整的截圖發送過去,傅教授的備注工工整整地顯示在上端。
傅時禮看了眼屏幕,合上手機,他的社交時刻截止此時。
而另一側,許嘉檸也沒再等着傅時禮的消息,消失了一整天的田爽終于出現。
“姐妹,我跟你坦白,今天回消息不及時,全是因為被謝揚那個王八蛋騙去了荒郊野外。”田爽的視頻一接通,不等許嘉檸問她,她先不打自招。
“你能安全回來,還能躺在宿舍跟我講述過程,說明謝揚沒把你怎麼樣,他也不算太王八蛋。”
許嘉檸從梳妝台抽屜裡翻出一片面膜,一邊對着化妝鏡将面膜貼得嚴絲合縫,一邊有理有據地回應着田爽。
田爽支支吾吾一整天,是對她們四年友情的堅實考驗,許嘉檸準備好好逗逗田爽,“說吧,我們質樸無華的社長大人謝揚把你怎麼了?”
起因是蘇城承辦了一場公益網球比賽,需要招募一些志願者,謝揚争取到了四個名額,鑒于田爽和許嘉檸并沒有表現出網球的濃厚興趣,最初他也沒考慮到她倆。
後來社團有位成員臨時有事去不了,田爽便被他“花言巧語”騙了去當苦力,在網球場曬了一整天。
比賽結束,又被謝揚忽悠去參加慶功宴。
“謝揚那麼文鄒鄒的一個男生,還會花言巧語,我不信。”許嘉檸繼續埋汰田爽。
“哼,你到底是誰閨蜜。”田爽佯裝生氣對着屏幕氣鼓鼓的。
“好好好,是謝揚的不是。”許嘉檸今日心情好,妥協地尤其快,惹得田爽都不太适應,“不對,許嘉檸,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兒了。”
“你要先吐槽謝揚,還是聽我聊找不到你的一天。”許嘉檸撫了撫唇角因為說話起了紋路的面膜,悠閑地問道。
“那還是我先說。”
田爽是憋了滿滿一肚子的委屈,從早上跟着謝揚一起搭公交到市網球場,再到中途謝揚遞了一瓶擰不開瓶蓋的水,以及發放盒飯時将一盒有肥肉的盒飯給了她,甚至連她站了一整天累了,還要被拉去參加慶功宴,整個過程事無巨細的跟許嘉檸說了一番,許嘉檸的面膜時間過了都未發現。
她将手機支在化妝鏡一旁,取下面膜完成最後的護膚流程,早上在公車上睡着以及又在毫無遮擋的同溪鎮暴曬了許久,她得将護膚做的細緻些。
“爽姐,人家又不是你男朋友,你這些要求聽起來更像是提給男朋友的。”許嘉檸不痛不癢地提了一句。
她知道此刻安慰無效,說話隻是表明她真的有認真在聽。
田爽卻不這麼認為,“那即便不是男朋友,他作為社長是不是也應該照顧我這位到場的唯一女生,這叫起碼的紳士風度,這點上還是你家傅教授優秀。”
許嘉檸臉往手機屏幕範圍内挪了挪,停下正在拍護手霜的動作,盯着田爽觀望了一會兒,總覺得剛剛這句話裡邏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隻是,推理邏輯向來不是她擅長的,許嘉檸沒多追究,順着田爽的話往下,“田爽同學,說話請慎重,傅教授暫時還不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