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孫景衍還穿着上朝時候的玄色龍袍，長長的珍珠旒遮住了面龐看不清神色，但那股屬于帝王的霸氣卻一覽無餘。

“平身吧。”

他徑直走到正中央的聖仙師畫像面前，有些玩味的看着前面擺放的供桌，随後轉身一揮衣袖，就在高堂坐了下來。

長孫景衍一條腿微微翹起放到另一條腿上，并用手撐着腦袋，此刻的他沒有坐在皇位上時的正經，反而有些不羁的感覺。

“這就是徐先生吧？父皇當年欲請先生為太子太師時，尚是皇子的朕有幸見過先生一面。”

徐文道對長孫景衍微微扣首，“老夫不過一介草民，居然能被陛下記住，真是三生有幸。”

“徐先生可不是什麼普通草民。”長孫景衍感歎道，緊接着話鋒一轉，“當年父皇身為天子都未能請到徐先生給太子做太師，朕可着實好奇，朕的皇後是怎麼請到你的？”

“陛下！”陳婉微瞋，“妾身之前不是跟陛下解釋過，是徐先生欠了妾身母家一個人情，為還人情才願意來教月兒。”

是的，皇帝是陳婉請來的，畢竟是皇後之子拜師，以後還要經常進出皇宮，這一切不可能瞞着長孫景衍進行。陳婉不僅跟長孫景衍講了這事，還告訴了皇太後，而這兩人當時都沒有什麼意見。

現在長孫景衍人來了，卻又帶着這麼濃的敵意。陳婉狠狠瞪了高位之人一眼，卻被長孫景衍忽略了過去。

“回陛下，正是皇後殿下說的那樣。老夫一把老骨頭了，教導長樂公主幾年後，怕就要入土了。”徐文道撫摸着自己發白的胡須，身旁的長孫月兒聽到他這麼說，立刻擡頭看着自己的師父，淚眼朦胧。

“師父不會這麼快就入土的，月兒還要跟師父好好學習學問呢。”

徐文道看着這樣的長樂公主心中一陣感動，他身子骨其實好着呢，剛才隻是忽悠皇帝的說詞，沒想到長樂公主倒是先信了。

被長孫月兒這麼一攪合，長孫景衍營造出來的壓迫感驟然消失了。這畢竟是他的孩子，哪怕不是很喜愛，也沒必要去擾了皇後為她鋪的路。

隻是個公主而已。

“月兒都這麼說了，徐先生還是多注意身子吧，皇後這裡好東西不少，以後也可以養着些。”

長孫景衍長歎一口氣，他對徐文道印象沒那麼差。當年此人拒絕當太子太師，那時候他心裡可是很高興的，隻是這麼厲害的人，光當個公主夫子實在是有點浪費了。

“予徐先生的官職皇後可告訴了？等徐先生當了太傅，可要多為朕分憂啊。”

陳婉聽後連忙出聲打斷他，“徐先生年紀大了身子不好，陛下剛還說了要好生養着些，妾身看那些朝堂上的事，就不要讓徐先生參與了。”

“食君之祿，當為君分憂。尚書令如今都已古稀之年，不照樣兢兢業業！”

陳婉有些不高興的喊了句陛下，“妾身不都與陛下說好了，讓徐先生任太傅隻是進出宮方便些，如果陛下執意如此，妾身去尋個别的名頭就是。”

長孫景衍厲色道：“皇後，你當這官職是什麼？怎可随意去任用和罷免！”

“任用罷免不過陛下一句話的事，再說本宮自己也有一些權力的。”陳婉嘲諷道。這人明明答應好的事，突然又來莫名其妙亂說一通，真是給他太久好臉色看了。

陳婉從不覺得自己脾氣很好，能擔得上惡毒一詞的，都不是什麼柔軟的性子。之前為掰扯長孫景衍納的美人，可是連半個椒房殿都給砸了。

長孫景衍看着這樣的陳婉一愣，明明這段時間都那般溫順，卻突然露出獠牙沖自己吼起來了。

“皇後倒是會裝的，朕差點兒就相信了。先前一直順從着朕，怎麼突然就暴露了。”

陳婉握緊拳頭，“陛下，涉及妾身的沒有什麼，可唯獨月兒的事不行。”

長孫景衍靜靜坐在上位半晌沒有說話，整個長樂殿一片寂靜，宮人們一個個低垂着腦袋，連呼吸聲都放慢了好多。

隻有徐蟬衣站在旁邊偷偷瞄着帝後二人。她還沒見過皇後殿下這一面，真的好兇啊，感覺那雙手下一秒都能打到皇帝臉上。

這個時代的皇後這麼猛嗎？不是說皇帝才是最大的，這感覺跟現代的夫妻沒什麼兩樣。

“罷了罷了，朕争不過你，不過是個夫子而已。”

長孫景衍起身往外走，他又一次退讓了。路過徐文道時他瞥了此人一眼，徐文道見狀趕忙恭敬行禮。

長孫景衍走到長樂殿門口，站在那裡望着外面高升的太陽，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什麼，随後原本正常的太陽，突然就有了重影。

陳婉離的較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孫景衍的聲音太小，還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震動着實讓人眩暈，她并沒有聽清長孫景衍說的話。

“殿下！快出去吧！”原本站在後面的阿綠眨眼就來到了陳婉手邊，拉着她就要往宮殿外跑，可陳婉穩坐在座椅上，揉着暈眩的腦袋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