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活着的人們圍坐在一起,他們不敢遠離人群,沒有幾件衣服的冬日,等待他們的隻有凍死的下場。
人的悲歡并不相同,庶民們艱難求生的雪災,對皇宮内的嫔妃們來說,隻是需要欣賞的美景。
長孫景衍處理事物去了,劉萋萋獨自一人就想作妖,她在宮中設宴,邀請衆人前去品茗賞雪。
話雖傳到了陳婉這裡,但她并沒有什麼興緻去陪那個女人,今日天氣也好,陳婉便打算帶上女兒去賞梅。
冬日的陽光十分珍貴,長孫月兒憋了好幾天,一朝出籠,立刻撒歡了去。幾個宮女嬷嬷在後面使勁追,卻不想打滑摔了好幾個。
“呵呵嗝哈哈哈——”長孫月兒看着她們滑稽的樣子大笑着,直到被阿綠抓住送到陳婉面前才停住。
“别這樣跑,地滑。”陳婉緊緊牽着女兒的小手不肯放開,這道路雖然宮人們清理過,但這天氣很快就又凍上了。
衆人行動不快,索性梅園也不遠,還未到便能聞到風中隐約的清香。陳婉腳步不停,直到行進梅園中心,那裡有一座精緻小亭。
這裡也是梅林的正中心,滿園梅花,枝頭綴玉。奇石間,流水旁,都有梅花相伴,到處彌散着醉人的冷香。
這園子裡紅梅居多,偶然間也有白梅點綴,陳婉喜歡這白梅的忠貞,駐足欣賞時,身邊隐隐走來一紅色虛影,型若紅梅神不似。
“妾身見過皇後殿下。”
花美人傾身施了一禮,四個宮女緊緊貼在她身邊,生怕其出什麼事。
“是你啊。”陳婉将意識從白梅中抽出,轉身看着花美人,“你身子不便,雪還未化,你怎就出來了?”
花美人穿的很厚,标志的紅色宮裝外面還披着兔絨綢緞制成的披風,漂亮的金線遊走在紅色緞面上,精緻無比。
她梳着一個小巧螺髻,插着幾朵紅梅,面色紅潤,露出溫和無害的笑容。
“今日陽光甚好,妾身卧床躺了五日,隻想随便走走。”
“那你多注意一些。”陳婉随口叮囑了一句便繼續看她的梅花,可花美人站在身旁遲遲沒有離開。
陳婉不得已,隻能扭頭問她,“怎麼了?”
花美人一驚,似乎沒有想到陳婉這麼直接。“妾身辛得殿下相助才懷上麟兒,妾身殿内布了薄酒,想請殿下……”
“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陳婉折下一枝白梅,用它輕輕抵住花美人的下颚。
“你隻要記住那日本宮說的話就好。”
說完,陳婉将白梅遞給一旁正自己玩鬧的長孫月兒,然後牽着她的小手往更深處走去。隻留下這孤冷的梅亭,與滿臉绯紅的花美人。
花美人的出現讓陳婉有些心煩,她雖然讓人去勾引了長孫景衍,可不見得想看着此人在眼前晃悠。這梅園是不想再逛了,陳婉走出梅林,林外正好是一片湖泊。
湖面此時已經結冰了,大雪厚實地蓋在上面,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湖面還是道路。幾名宦官圍在湖邊上,看到陳婉出現,趕忙跪下行禮。
“參見皇後殿下!”
“都起來吧。”
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湖面上涼亭中。不,應該是暖亭,本來漏風的六面此刻全被屏風與厚布牢牢圍住,裡面還燒着好些炭爐。
一個圓圓的腦袋從裡面探出,仔細觀察了一番又縮了回去,緊接着便有兩名宮女從裡面走了出來,行到陳婉身前。
“皇後殿下,崔夫人跟姬夫人正在亭内對弈,殿下可要進去?”
“哦?”大冷天的,這兩人怎麼跑到外面下棋了?
陳婉來了興緻,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過去。亭子不算大,隻有陳婉跟女兒還有李嬷嬷鑽了進去。
隻見亭中鋪着厚實的毯子,崔姬二人席地而坐,中間支一小桌,上面放着走了一半的棋盤。
“參見皇後殿下。”陳婉進來,隻有崔鸢兒起身行禮,而姬夫人連頭都沒擡,依舊懶懶的倚靠在小桌上。
陳婉并不在意,姬夫人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好在兩人從來沒有什麼沖突,當姬夫人透明的便是。
陳婉攜女兒坐下看兩人下棋,宮女趕忙奉上熱茶,陳婉倚靠在軟墊上,一邊喝茶一邊看兩人對弈,居然有一種獨特的閑适感。
長孫月兒可坐不住,這盤棋局一結束就跑了出去,陳婉隻是囑咐李嬷嬷過去看着點兒,自己則繼續看着崔姬二人。
皇後在旁觀棋,這使得崔鸢兒總是走神,一連輸了姬夫人三局。姬夫人看着好友下的臭棋,也終于忍不住一把推了棋盤,擡頭看向陳婉。
“皇後殿下已經喝了熱茶,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姬夫人言語犀利,崔鸢兒吓了一大跳,趕忙拉住好友。
“霜兒!”
看着崔鸢兒焦急的模樣,倒是陳婉伸手安撫了一下,她并沒有生氣姬淩霜的不敬,反而微笑回應道。
“本宮隻是逛累了坐一會兒,不會打擾你們下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