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繁星滿天。本該是寂靜的夜晚,宣政殿内卻依舊燈影幢幢,長孫景衍身着一件玄色秀龍絲綢長袍端坐于案前,書案上面堆疊着滿滿一排的奏折。他斂眉沉思,月色柔和,大片的月光照在長孫景衍的身上,也難掩其周身雍貴淩厲之氣。
一個男子跪在殿中,輕輕說着些什麼,長孫景衍時而傾聽,時而動手批着奏折。
似乎聽到了句什麼,長孫景衍有些驚訝,從書案上擡起頭,仔細聽着。
“你是說?皇後把這事壓下去了?”
“是的陛下,皇後讓劉夫人自己去處理。”
長孫景衍實在是有些震驚,之前這後宮的嫔妃們一旦被陳婉抓住了尾巴,必會鬧個天翻地覆,以前自己受制于陳家,被陳婉發賣了不少美人。
稍稍懷念一番,長孫景衍想到陳婉近日來的變化,難道她想通了?決定當個賢良淑德,寬容大度的皇後了?
男人嘴角不由上揚,挑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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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我們這是去哪裡啊?”徐蟬衣偷偷掀開馬車的簾子,外面植被郁郁蔥蔥,高大的樹木比比皆是。
因時辰較早,路上行人不多,但是看到的每一個布衣似乎都在對她說,她已經出宮了。
“湧泉寺。”李嬷嬷依靠在寬大的馬車上小憩,她年紀大了精力有些不夠,要時刻養好精神才能照顧好皇後殿下。
阿綠坐在李嬷嬷身邊給她錘着腿,這次出行,皇後殿下隻帶了她們三個宮女,剩下的都是侍衛太監。
他們這一看就十分華貴的車隊在官道上慢慢行走着,漸漸的已經可以看到穿着僧服光着腦袋的僧人在接引衆人。
湧泉寺是京城附近最大的寺廟,坐落在城北一處半山腰中,湧泉寺的名氣很大,寺中有一顆通天古樹,據說可以溝通天地。
徐蟬衣興緻勃勃的觀察着周圍,她剛穿越來就被賣進了宮,還沒見識過古代的民間呢。雖然有些不太明白皇後殿下為什麼會專門帶上自己跟阿綠,但能出宮玩總是好事,宮裡的氣息那麼壓抑,哪裡有民間歡樂。
這一路上她看見不少小販走在路上兜售貨物,其中一個的挑擔籃子裡滿是青澀柑橘以及紅彤山楂,來湧泉寺的富人多,眨眼間就賣出去了兩單。
看的正高興時,馬車停了,徐蟬衣趕緊跟阿綠一起扶着李嬷嬷出去。今天她們是微服出行,沒有穿宮裡的衣服,隻是一席布衣,看上去隻是個不錯的世家。
陳婉一身淺青色袿衣,牽着女兒長孫月兒,一下馬車就坐上涼轎。輕巧的涼轎被四個轎夫擡着,長長的紗幔随風飄蕩,外人看不清内裡。
徐蟬衣跟在後面苦逼兮兮的爬着山,皇後有轎子坐他們下人可沒有這待遇,因為皇後身份尊貴,侍衛們牢牢跟着轎子,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半山的湧泉寺。
湧泉寺一片殿宇綿延,白玉欄杆重疊而上,逐漸隐于山間。行至佛殿裡,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慈眉善目的俯視着衆人。佛前,慈恩住持已經等候多時,見皇後攜女前來,趕忙迎了上去。
“阿彌陀佛,渡真方丈在禅院等候閣下,貧僧這就迎閣下過去。”
“有勞了。”陳婉跟着慈恩住持向大殿後面走去,她來過這裡很多次,出閣前是求所愛良人,成婚後是求子,前世的最後面,是求陛下回心轉意。
禅院中,渡真方丈身着赤色袈裟,盤膝而坐在一片竹林之下,陳婉将女兒遞給李嬷嬷,讓衆人呆在門口,隻身一人進去了。
“阿彌陀佛。”感覺到有人前來,渡真方丈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面容慈祥,無悲無喜。
“阿彌陀佛。”陳婉回了禮,坐到渡真方丈面前,安靜的看着他。
“施主這次來,還是要求子麼?”
陳婉盯着他脖子上的檀木佛珠,淺笑道:“不,本宮這次,想求幾張平安符。”
渡真方丈深深看了陳婉一眼,似乎看出了她軀殼下嶄新的靈魂,開口道:“施主變了好多。”
陳婉淡笑不語,渡真方丈拿起身前書案上的毛筆與黃紙,提筆快速寫下幾張疊好。
緊接着兩人來到殿内佛前開光,開完光後,陳婉就拿着平安符離開了湧泉寺。渡真方丈站在寺門前看了很久,直到有小沙彌來尋他才離開。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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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陳家,一陣敲門聲響起,小厮從門内探出頭喊道:“所來何人,可有拜帖?”
“是我。”
“呀,李嬷嬷!嬷嬷你怎麼敲正門啊?”小厮還沒搞清楚狀況,疑惑道。
“小姐回來了。”李嬷嬷端着身子,從馬車中扶下一戴着帷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