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蟬衣為新老闆做的愛心早餐便随着唐廚子做的一并端上了陳婉的餐桌。
精緻的大紅酸枝木圓桌上,大半擺着唐廚子做的單籠金乳酥(酥油餅)、七返膏(蒸糕)、小涼菜、冷盤的醬雞、鹵牛肉還有甜豆漿。這甜豆漿徐蟬衣好奇的偷偷嘗過,有點酸酸澀澀的,哪怕宮裡做的加了不少砂糖和小料,也完全無法跟後世最普通的豆漿相比。
時代問題,徐蟬衣已經默默忍受了好久。當前時代廚師對調味料的研究并不深入,主流飲食都以清淡為主(單純的沒啥調味),徐蟬衣在膳食坊時觀察過,雖然很多的調味料當前沒有,但鹽糖醋這些的應用也很單一。
她今早做了生滾魚片粥,鲈魚從江上捕撈上來至送到宮中雖已過許久,但并沒有死去,被宦官們養的依舊鮮活。
魚骨魚片洗淨用鹽、酒、姜絲、油腌制。當然,還需要用上陀羅國進貢的黑胡椒,一小瓶就價值千金,要不是阿綠将東西翻出來,唐廚子根本不可能讓徐蟬衣碰到一下。
稻米都細緻的去過殼,熬成白粥香甜軟糯,在砂鍋中咕嘟嘟翻滾着,白粥熬好後加入魚骨和鹽,炖煮一會兒後放入魚片,蓋蓋三十秒即可出鍋。
這鲈魚片是阿綠切的,輕薄無比,陳婉用筷子夾起一片,清晨的陽光甚至可以從煮熟的魚片中透過。
阿綠的刀工真好啊。徐蟬衣盯着陳婉的筷子微愣,被身旁的阿綠輕輕撞了一下,趕忙回過神。
“這個是奴婢做的小籠包。”宮女打開一個小蒸籠的蓋子,一股濃郁的香氣鋪面而來,在場的衆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衆人用眼神緊緊盯着試菜的宮女,那宮女顫巍巍的伸出筷子,想夾起一個包子,卻發現隻能夾到它的皮。輕薄的面皮一戳就破,滾燙的汁水燙的宮女一個激靈,但那鮮美的味道令她頂着燙傷繼續往嘴裡塞。
明明同樣的豚肉,徐蟬衣居然能做出這樣與衆不同的味道,陳婉每一次吃都由心贊歎,這調味實在是獨特。
她一向飲食清淡,吃的不多。但就着徐蟬衣的魚片粥,居然還多吃了兩塊兒唐廚子做的金乳酥。
陳婉用絲綢手絹輕擦嘴角,然後摸摸身邊女兒毛茸茸的小腦袋,眼眸含笑。長孫月兒坐在陳婉身邊猛猛炫包子,她的這一籠包子比陳婉的小一圈,裡面甚至還有幾個造型可愛包了内陷的花馍。
長孫月兒的奶嬷嬷站在一旁擔憂的看着,幾次想勸說都被陳婉攔住了。現在的她對女兒十分溺愛,前世忽略了她太多,如今失而複得,一時間狀态實在是難以調整。
泛濫的母愛終于在長孫月兒喊着讓徐蟬衣再來一籠包子的時候冷靜了,陳婉冷漠的給長孫月兒擦幹淨小嘴,嚴肅的勒令她午食要少用些。
“阿娘~不要嘛~”長孫月兒拽着陳婉的衣袖撒嬌道:“蟬衣做的好好吃嘛,月兒還想吃~”
“不可以,你已經吃很多了。”
看着互動的兩人,徐蟬衣在心裡偷笑。沒想到張狂威嚴的皇後殿下,私下裡跟女兒是這樣相處的。
“阿娘~阿娘~阿娘最好啦~”誰能頂得住香香軟軟的女兒撒嬌呢,陳婉最終還是在女兒期待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對着徐蟬衣囑咐道:“蟬衣你再做些合适的糕點給長樂公主吃吧。”
“奴婢遵命。”徐蟬衣低頭,再擡起時便看到小公主眼巴巴的盯着自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沒想到皇後殿下和長樂公主這麼喜歡我做的美食!”
剛出椒房殿,徐蟬衣就忍不住對阿綠激動的說着。她雖然對自己做的美食很有信心,但那是皇後诶,什麼好吃的沒有嘗過,她喜歡自己做的美食诶。
阿綠也表現的很高興,兩個小姑娘年紀相仿,要不是徐蟬衣之前被欺負狠了,心裡多少有了戒備,兩人此刻怕已經以密友相稱。
徐蟬衣腳步輕快,走路帶風,很快就回到小廚房。她正要大展身手,卻發現自己用的廚具和食材都不見了。
這小廚房一共就隻有他們四個人,稍微一想便知是誰做的。徐蟬衣怒氣沖沖的走到唐廚子面前,質問道:“我的東西呢!”
阿綠站在徐蟬衣後面,見此情況也很是氣憤,怒道:“唐廚子,你可真大膽!我們的東西去哪兒了!”
“嚷嚷什麼?懂不懂規矩啊!”唐廚子揚聲道。
“唐師傅,我的廚具在哪裡?”徐蟬衣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怒火,盯着唐廚子一字一句的說。
“我怎麼知道。”唐廚子揉着面,絲毫不理會徐蟬衣的怒火。今日他做的膳食皇後殿下都沒怎麼動過,這還得了,倘若日子久了,自己怎麼在皇後這裡呆。不過是個新人,敲打一翻,别想踩着他上去。
這種明明知道是誰使壞卻無可難何的情況并不好受,宮中是人踩人的環境,沒有靠山,自己也立不起來的話,以後隻會有無盡的欺辱等着她。
這是她在膳食坊兩月學到的教訓。徐蟬衣忍着怒氣拉着阿綠在廚房外面轉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被扔在角落的廚具,可惜她自己做的幾樣小工具已經被摔壞了。
可惡,這都是她一點點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