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确實很冷,每個人說話時都會呼出一串白氣,但也正因為冷,飄在空氣中的那抹熱騰騰的香氣,才更讓人垂涎。
岑溪此時也顧不上風度,把安苳的衛衣外套套在了西裝外面,即便如此還是能感覺到寒氣,她不禁加快了腳步。
“岑溪。”身後的安苳大步跟上來,抓住她的手,“這邊。”
安苳的手很熱,手心有點粗糙,而岑溪的手冷得像冰塊。
安苳見她皺眉,立刻松開手,朝旁邊指了指,讪讪笑道,“吃飯的地方從另一邊進去。”
“……嗯。”岑溪把手抄進衛衣口袋,轉身往那個方向走去。
手指在口袋裡蜷了蜷。
這件衣服也是安苳的,有安苳的味道——洗衣粉洗過的衣服,在陽光下晾幹,混雜着一點花露水的氣味。
岑溪不喜歡在陽光下曬衣服,因為北方灰塵大,她覺得髒,上了大學之後才知道,原來有個好東西叫做烘幹機。她用計劃旅行的錢買了一個,從此就再也沒在陽光下曬過衣服。
安苳的氣味,安苳的言行,安苳整個人,都帶着一種親切樸實又陳舊的氣息,那是白石鎮的氣息,岑溪一直想完全擺脫的氣息。
而此刻,她被這種氣息緊緊地包裹着,因為寒冷而無法拒絕,也舍不得脫下來。
不管怎麼說,這次是安苳幫忙,于是岑溪讓她去找座位,她則帶小嘉去排隊買吃的。
小嘉沒出息,看到什麼都想吃,點了大份煮面加雙份蛋,又看着烤腸機流口水,岑溪嫌她丢人,趕緊給她買了一根。
想了想,又買了一根。
端着餐盤走出人群,小嘉感動不已地說道:“姐,我知道你對我好,沒想到對我這麼好,竟然給我買兩根烤腸。”
這裡的烤腸賣十五塊一根。
岑溪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不是給你的。”
小嘉愣了:“啊?姐,你啥時候開始吃烤腸啦?你不是不吃這玩意兒嗎?”
安苳隔着幾米遠跟她們揮手,岑溪走過去放下餐盤,順便把烤腸遞給了安苳:“你的。”
“原來是給安苳姐的呀。”小嘉恍然大悟。
安苳隻點了一份加蛋煮面,她看着烤腸愣了下,随即接過來,彎起了眼睛:“謝謝,岑溪。”
“不用。”岑溪一本正經地應道,低頭打開了自己的簡餐。
幾塊狼藉的紅燒茄子,兩塊蔫巴巴的烤雞翅,外加裹成一團的涼拌包菜絲。
這就是安苳說的“有葷有素,味道還行”?
不過,她對服務區的飯菜質量本來就不抱希望,随意吃了些。
吃完飯,就要出發了。
三個人重又回到車上,安苳打開了暖風,然後回頭問小嘉:“小嘉,幫我看看袋子裡的聖女果還有嗎?”
小嘉翻了翻,把一個裝了聖女果的密封袋遞向她:“有呢,我不愛吃聖女果。”
安苳發動了車子,看着後視鏡打方向盤,說道:“給你姐吧,她剛才沒吃幾口飯。”
岑溪看向安苳的側臉,伸手把聖女果接了過來。
透明的密封袋,裡面的聖女果顆顆飽滿水潤,看樣子是洗幹淨的,但又并沒有留下水漬,應該是晾幹淨才裝進去的。
“我知道你不愛吃零食。”安苳仍舊看着後視鏡,操控着大貨駛上道路,“所以準備了點這個。”
岑溪看着聖女果,面色嚴肅,欲言又止:“安苳,你……”
你對所有人都這麼細心嗎?
“怎麼了?”安苳側頭看她。
“……沒什麼。”岑溪拿了一個聖女果放進嘴裡,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
晚上車不多,貨車開得平穩而快速,疾馳着把夜色劃開一道鈍重的口子。
小嘉打了會兒遊戲就又睡着了,岑溪慢慢吃着聖女果,看着窗外的夜色胡思亂想着,安苳一開始還放歌,後來見小嘉睡了,就關掉了音樂,車内一片寂靜,催人欲睡。
岑溪擡起手掩住唇,打了個很小的呵欠,但還是堅持着沒睡,每當困了,她就拿出一個聖女果放進嘴裡。
安苳為了提神一直在嚼口香糖。她看了岑溪一眼,溫聲說道:“岑溪,你睡吧,不用擔心,我經常開夜車,沒問題。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她以為岑溪是在擔心行車安全。
“我陪你。”岑溪咬着聖女果,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