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風是在一片群狼環伺的環境中長大的,周奉賢将他帶在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周瑾風變成周奉賢期望的樣子:極緻的理智,極緻的利己。
周奉賢對他說:利益,才是真正且永恒的,其它的都是放狗屁。
周瑾風深以為是,有用則用之,無用則棄之,一點情感都不沾染,也不會遺留真心,無論對人還是對事。
星夜大廈最頂層,是周瑾風特設的辦公室,寬敞簡約,隻擺了一個下圍棋的桌子,以及一個檀木圓桌。
他喜歡夜間在這裡俯瞰北都市的霓虹燈下,表情漠然。
此時,那個人會來。
聽見腳步聲,他來了。
周瑾風沒有開亮燈,而是隻開了幾個微小光亮的燈,這燈光,恍如皎潔的月,将來人襯托得更加美而動人。
周瑾風煮茶,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他雙手将茶奉給白晗。
白晗不接,目光冷峻。
周瑾風悶了一口,自嘲道:“小晗,我給誰下毒,也不會給你下毒。”
白晗問:“殺顧以安的原因?”
周瑾風唇角顫抖一下,無框眼鏡使他的眼睛愈發朦胧起來,他苦笑一聲:“小晗,自你回國以來,你的心完全被他勾去了。”
白晗不被他的話轉移話題,他盯向周瑾風,寒冷的目光,使人心生懼意,語氣冷硬得沒有溫度:“周瑾風,這不是你。”
明明是喝茶,周瑾風卻像醉了一般。他凄慘的笑臉,面向白晗:“那什麼才是我?啊,小晗,你告訴我,什麼才是真正的我?”
白晗一把抓住周瑾風的手腕,反過身将他扣在圓桌上,一隻鋒利的鋼筆筆尖,與周瑾風細白的手指,隻差一點兒,差一點那鋼筆就要把他的手指給刺穿。
周瑾風被驚得一身冷汗。
白晗問:“現在醒了嗎?”他扣住周瑾風的頭發,“我看在我們小時候認識的份上,這次先放過你。沒有下次了,周瑾風,你給我聽着,顧以安是我的人,我要帶他走。”
周瑾風頭皮被他扯得一絲疼痛,他在白晗面前,狼狽又無力。
“小晗,我需要你!”周瑾風嘶吼出一直埋在心底裡的話,他眼角通紅,“我需要你正如西方需要耶路撒冷!”
白晗不為所動:“你需要我?”他不屑的目光直盯周瑾風,“你是需要我,還是需要白氏集團?”
周瑾風慘敗地搖頭:“小晗,我很後悔将顧以安帶到北都市來。如果他不來,那麼站在你身旁的人,應該是我!”
白晗臉色冷然:“周瑾風,你清醒點,就算沒有顧以安,站在我身邊的人也不會是你。”
周瑾風臉色灰敗地扶住牆壁,他搖搖欲墜的目光沉入一望無際的黑色夜空。
他深歎一口氣,眼睫微顫:“當年北都雙珠,白家二少,如今一珠已去,白家隻剩下你一位明珠。”他款款地靠近白晗,“而你,又是如此讓人着迷。你回來之後,我對别人都沒有興趣。”
白晗嫌惡地退後幾步,幹脆了當地拒絕他:“周瑾風,你的名字在北都響亮得你自己都不知道嗎,睡遍北都女人,說的是你吧?”
周瑾風無奈地苦笑:“逢場作戲的利益交換而已,我從未當真。”
白晗皺起眉頭:“周瑾風,你今天說的話,我全當沒聽見。今後,你與我再也不是朋友。還有,顧以安,我帶走了。如果你再敢向他下毒手,我不會放過你。”
那個人走得幹淨了當,走得不留任何猶豫。
周瑾風撿拾起圓桌上的鋼筆,這支筆是他送給白晗的,剛剛他差點被這支筆刺破手掌。
他孤獨地品茗,明明是清淡至雅的茶,入喉嚨的那刻,竟如此酸澀滞重。
像他這般求己為己、求利為利的人,很少與人傾吐衷腸,他習慣将自己包裹精緻,以一種孤傲的姿态處世。
可——
他嘴裡呢喃“北都雙珠、白家二少”,第一次見白楚之的時候,他驚訝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美的人,再次遇到白晗,他更為震驚,和白楚之的美不同,白晗的美,是帶着鋒芒的,是如暗夜穹空懸挂的月,叫人無可接近。
他無奈地又喝了一盅茶,直到淩晨才意盡闌珊。
白晗向顧以安解釋了為何他沒有收到咖啡館相見的邀約消息。
原來當時白晗受到周瑾風邀請,洽談一個項目。
白晗主持的星空館竣工之際,要搞一個開業典禮,周瑾風表示他旗下有歌手可以演出。
白晗同意,一來可以增加名氣引流,二來美藝也算是大公司,有這次經驗,以後在文娛開發方面,合作會更順暢。
顧以安給白晗發消息時候,恰好他手機放在桌子上,處于解鎖狀态。
白晗那時也有點事出去,沒帶手機。
坐在他身邊的是周瑾風。
“所以,是周瑾風删了我給你發的消息?”顧以安問。
白晗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