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聽了一下午的彙報,根據财務提供的報表來看,浪騰近一年的利潤淨增長200%,在北都市的企業裡遙遙領先。
公司裡的人事幾乎無太大的變化,除了少數幾個因挪用/公/款的高管被換下去,其它的各塊業務經理都是熟面孔。
隻有左明未到場。
柳卻西低聲附在傅朝耳邊問:“傅總,明總他在外地出差,要我通知他回來嗎?”
略一思忖,傅朝揚起手,語氣淡然:“不用了,讓他忙去吧。”
等傅朝離開後,底下的高管們才敢站起身離開。
他們或多或少的心中充滿疑惑,曾經叱咤風雲、年輕氣盛的傅總,怎麼會變成如今一副病恹恹、瘦骨嶙峋的病态模樣。
不過,對于這些高管來說,這種可能會惹到是非的八卦,也隻敢爛在心裡,絕不能訴諸于嘴上。
傅朝坐着輪椅,被林易輕輕推回辦公室。
柳卻西向他報告:“傅總,隔壁的房間已經打掃幹淨,顔清送來的花也已經放好。”
傅朝一陣晃神,他示意林易把他帶到隔壁的房間。
三五束藍薔薇靜靜地被放置在桌上,幽藍的花,仿佛是愛戀的悲傷,總能輕易讓人失神。
傅朝伸出病弱纖細的手,蒼白的指尖拂過一朵朵嬌小而鮮嫩的花瓣。
他沉重地深吸一口氣,止不住的悲恸,如熱浪翻過身體,頭和心,要如火山般爆炸。
他從褲袋裡慌亂地扯出一袋白色粉末,毫無顧忌地塞進嘴裡,才勉強止住胸口傳來的劇痛。
林易見狀,俯下身體,單膝跪地,拿出随身攜帶的細小的針頭。
他輕握傅朝瘦到隻剩骨頭的手腕,紮了進去。
片刻後,傅朝的身體不再顫動,逐漸平穩。
柳卻西在一旁觀摩了整個過程,她忍不住背對傅朝,跑到衛生間,大哭了一場。
她知道傅朝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隻與那個人有關:
他的表哥——白楚之。
在離開“就忘了吧”花店的那個晚上,顔清給傅朝講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顔清的丈夫叫戴忘,他們倆一個大學讀書,互有好感後,便走到了一起。
戴忘喜歡畫畫,顔清喜歡花朵。
戴忘喜歡畫花,于是顔清便會種各種各樣的花。
畢業之後,他們倆開了一個花店。店名是戴忘取的,叫“雛菊”。
因為他覺得顔清特别像春天單純幹淨的雛菊花。
戴忘在大學的時候便參加各種畫展,慢慢的有些名氣,直到他的畫被高價買走後,他果斷辭職,全職畫畫。
顔清經常對他微笑地說:“你真是一個幸運的人,能把喜好當作職業。”
随着戴忘的名氣越來越大,他也經常在全國舉辦畫展。
顔清依然在家養花看店。
戴忘想把她一起帶着全國各處跑。顔清撫慰他說:“我最怕奔波了,而且我的花一天也離不開我。”
顔清是在九月初秋時節收到戴忘的死訊的。
微弱的燈光下,傅朝看到這個女人被痛苦的回憶砸到泣不成聲。
“那天晚上,我和平常一樣給花澆水,回到卧室,我看到我的手機上接到八個未接電話。”顔清說,“醫院的,警局的,戴忘的朋友的。”
深夜淩晨三點,在醫院的停屍房,顔清邁着沉重的步伐,看到被白布蓋着的戴忘,他的身上是已幹涸的血,嘴唇發青,雙眼閉上。
醫生告訴她是失血過多,送到醫院太遲,沒能搶救過來。
戴忘的朋友告訴她,那是畫展快要結束的日子,他和戴忘一起吃完飯便各自開車離開,沒想到在路上出了車禍。
出乎顔清意外的是,警局把這個事件定性為酒後駕駛的意外事故。
然而顔清知道,戴忘從來不喝酒。
她無數地找警局、警廳,請求他們細查,但工作人員隻是把她晾在一旁,無動于衷。
後來,她上/訪,寫信,在網上聲淚俱空地控訴案件處理的不公,明明是有人把她丈夫撞死,為什麼最後如此亂蓋帽子,無中生有地定案,她氣憤于胸!
後來有一天,她回家發現,家裡所有的花,全部被砸了個稀巴爛,牆壁被噴上刺目的威懾紅大字“再鬧就後果自負!”
她遠在異鄉的母親給她打電話,說是她父親在公園散步時,被人用磚頭狠狠地砸中了腦袋,鮮血直流。
挂斷電話的那一刻,她心如死灰,悶聲痛哭了一場。
“我知道這是有人在威脅我,我自己不怕,可我還有父母親人,戴忘也有親人,我不能不考慮他們。”顔清激動地說,她由衷地歎了一口氣,“這說明撞死我丈夫的這個人,背景太深。”
傅朝遞給顔清紙巾。
“謝謝。”顔清接過紙巾,看向傅朝,突然她跪下,“求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