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房子都建好可以住了,甚至來說這小區都算不上新了。
孟熹佑乘上電梯到4樓,看了眼門牌号後敲了敲門。
“姐姐你來了!!!”開門的小男孩孟熹佑沒見過,但是昨日看父親朋友圈時,偶有刷到這張臉。與她小時候有三四分相似,根本不用想都知道他是誰。
“你好。”孟熹佑先将李信恩替她買來的禮品提到屋子裡,小孩子她也有帶禮物,是3月份樂高剛上線的未來騎士□□列的移動要塞,“這是你的玩具。”
“啊、佑佑來啦?”女人身材高挑,看起來有一米七的樣子,她的皮膚不算白皙,身材也并未十分瘦削,遠遠打量一眼,孟熹佑覺得她要比她父親還要高大,她是和媽媽截然不同的女人。
“您好,這是買來的一些禮物,今晚麻煩您了。”孟熹佑禮貌的對她微微鞠躬,她知道的,這個家庭的打理多數還是依靠對方,她既不想太親密,也不想太冷淡,她隻是公事公辦的來吃頓飯,上次和父親的聚餐,也僅僅隻有他們父女二人。這次是繼2009年西雅圖一别後和法律關系上的繼母的再一次見面。
“哪裡的話。”女人也客套着,進廚房給孟熹佑端來一早就切好的果盤和罐裝的飲料,“這都是你弟弟愛吃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你要有什麼喜歡的你說,你爸爸現在應該還在路上,讓他到小區門口的水果店——”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孟熹佑打斷了。
“不用了,已經夠了。”
孟熹佑坐在沙發上,果盤裡菠蘿、西瓜、蘋果和哈密瓜被切成了整齊的小塊,孟熹佑瞥了眼後,便坐着玩起了手機。
小孩似乎對她很是好奇,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姐姐,他第一次見她還是和爸爸媽媽一起看《我是歌手》,爸爸說這是他姐姐,他原來還有一個像公主的姐姐啊。他一會兒問了東,一會兒又說了西,來來回回的,說了好些話。
“爸爸媽媽休班帶我去了青島、天津、大連,我還去過蒙古,你去過沒有?”他話很多,說起自己遊玩的經曆絡繹不絕,“爸爸平時還帶我去學鋼琴,可累了一天天。”
鋼琴啊……孟熹佑一時有些失神。孟熹佑發現他的性格與小時候的自己大不相同,他是被太陽的愛與溫暖包圍着成長的,而自己隻是感受了幾分日光,偷偷的享受了一番,便以為那是她的東西了。
很難過倒也談不上了,畢竟已經過去了很多年,與其說是原諒了、釋懷了,準确說是時間太久了,她有些忘記那些疼痛的日子了,但是像現下的情況,時不時還會讓她覺得午夜夢回的眼淚隻有她自己在流。
父親下班到家時,正好準備開飯了,父親例行問了近期工作的事情,順便也詢問了學業相關的問題,孟熹佑縱然不願回答,仍舊淺顯的回複了些許問題,父親她可以如此敷衍,但是面對孩童誠摯的雙眼,她很難說出什麼過于難聽的話。
“姐姐剛回國,有沒有逛過恭王府、還有什刹海,現在天兒熱,沒辦法滑冰。”小男孩真當她是第一次來北京,孟熹佑沒什麼别的想法,隻是有些許心情複雜,他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對于自己多出來的姐姐抱有着巨大的好奇心。
她無不惡意的揣測着如果他長大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他定然會痛苦糅雜着悲傷,就像她之前一樣。
“孟熹佑、你以後打算留在北京嗎?”父親和她說話一向是嚴肅的語氣,還沒有他之前對待客戶時和善。
孟熹佑搖了搖頭,“隻是最近北京的工作多,過陣子還是會回首爾。”
“你和你小學的那個韓國小孩還有聯系嗎?”父親好像描述了一個她沒什麼記憶的一個人,“他不也在唱歌嗎?”看着孟熹佑疑惑的面容,他從善如流的換了一個話題,“你外婆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挺好的,每天會去逛公園。”前陣子崔孝愛給她發的kkt裡有外婆遛Hyun的照片,看起來相處的很好,Hyun都胖了不少,回去還要給它減肥呢。
他點了點頭,飯桌上沉默蔓延。
小孩子對氛圍沒什麼特定的概念,他對着自己爸爸說,“姐姐給我買了樂高,就之前你不願意給我買的,吃完飯我們一起拼好不好?”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自然,總是會讓孟熹佑想起小時候,上幼兒園時父親每天也會陪她玩,剛上小學時偶爾還會帶她去博物館,忘了什麼時候開始了,他們父女間沒了什麼溝通,每天說的最多的話,都是在指責她為什麼那麼笨。
父親看了眼時間,“我待會有個工作洽談,你讓姐姐陪你。”
“我?”孟熹佑夾菜的筷子一頓,“待會兒助理接我。”
“你晚上有工作嗎?陪你弟弟一會兒都沒空嗎?”父親的口氣開始不善了。
一直沒開口的女人開始打圓場,“晚上不住這裡嗎?我剛給卧室換了床帶被罩,明天可以一起去逛逛公園。”她說話帶着一種違和的熱切,孟熹佑心髒突突直跳,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想幹嘔這念頭在腦海中不停閃現。
“他是我弟弟嗎?”她的反問低如蚊吟,似乎無人聽清,“你們一家人飯後娛樂,和我有什麼關系。”她提高了音量,聲音冷淡,但有着微不可察的顫抖。
“再怎麼樣、他都是你弟弟!”
同父異母的姊妹兄弟,無論是法律還是倫理,都會被視為親手足,孟熹佑自己也知道,但是她接受不了,也不太想接受,仍舊保持着和父親一家的聯系,也僅僅是擔憂社會輿論上的某種風向,如果說有幾分真心的話,都有些可笑了。
孟熹佑冷笑着開口,“也是,畢竟為了這個弟弟,我可差點沒能活着離開美國呢!”她話說的難聽,但她自己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女人高聲讓小朋友進屋玩玩具,想要阻止他們互相傷害,卻被孟熹佑扯入了進來。
“這時候做和事佬了?當初你不也在場?”孟熹佑摸了摸下巴,皮笑肉不笑,“讓我來吃飯,是看你們其樂融融的,讓我來陪你們在你們兒子面前演一出合家歡嗎?”
“不是不是。”女人連連擺手,看起來有些慌張,“以前我們确實做的不對,但是已經這麼多年了,佑佑、雖然知道改變不了什麼了,但是我還是想彌補一下,如果你以後留在北京,我們也可以照應點兒是吧。敦晖和安翀都很想你的。”
父親坐在那裡,半天沒再說話。
直到孟熹佑離開,她與父親都還是一副氣極了的模樣。孟熹佑坐在副駕駛,今天是新助理小趙來接的她,二人一路無言,孟熹佑下車時和她禮貌道了謝,便回到了酒店。
明天下午的飛機回首爾拍燒酒廣告,她本應該開心的,這是對她知名度的認證,但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孟熹佑比平時多吃了一粒褪黑素。
夢境裡是過去,光怪陸離的畫面,千奇百怪的發展,母親哭泣的臉龐,父親死撐着面子潑髒水的行徑,懷着孕的女人慶幸的神情。
樸宰範緊蹙着眉,片刻都不敢停歇,拉着她的手掌一路向前跑去。
西雅圖的空氣比她想象的更為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