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和拿紙巾擦了擦她的眼淚,“怎麼哭了,因為我嗎?”他問了出口。
孟熹佑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她隻是在突然找不到他時猛地覺得有些難受,壓抑陰郁的電影拍的讓她也陰晴不定了起來。
她的眼淚還是在往下流,病态的白皙皮膚,讓她看起來格外可憐,李星和看着她這副樣子,手裡的紙巾也濕透了,他把用過的紙巾揣進衛衣口袋,急忙把行李箱扔一邊,手忙腳亂的哄着小姑娘。
“難道看到我很難過嗎?”李星和将人摟在懷裡,差不太多身高的兩個人,抱起來倒也不費力。他輕輕拍了拍一直流淚不說話的小女孩,安撫着她。
孟熹佑雖然哭着,但還是注意着李星和的動作,她嘟囔着,“行李拿好,别被搶跑了。”
李星和差點要被她逗笑了,竟然還有心思關心這些,看起來應該也沒什麼太大的事,或許是太驚喜他來了?他内心忍不住這樣猜測,稍微得意一點也沒關系吧?
等孟熹佑平靜了心情,才帶着李星和開車離開。
“哥,怎麼突然來美國了,不提前說一下。”孟熹佑并未化妝,眼角的紅看起來像隻可愛的兔子。
“找你啊。”李星和回應的理所當然,似乎來找她真的是支撐他行動的一切原因,“不帶我在紐約玩玩嗎?”
孟熹佑想想電影的進度,“最近電影快殺青了,等拍完了,我帶哥開車去旅遊。”
李星和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宰範說讓你記得回去拍MV,這個MV公司的所有藝人都要出鏡。”
孟熹佑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後又問道:“Jay最近在幹嘛,好久沒和我發信息了,之前發信息也不回我,現在想起來我了。”她像是突然想起這件事一般,随口抱怨了起來。
李星和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正開着車的小姑娘,“你不知道嗎?”他斟酌着措辭,妹妹不是弟弟,不能用粗俗的語言形容那段關系,“……好像遇到了感興趣的女生?最近都在一起吧。”一切盡在不言中。
孟熹佑覺得心髒似乎消失了,靈魂離開了軀體,但是大腦嗡嗡作響,剛剛那句話是她理解的意思嗎?她聽到自己說,“那哥你有買回首爾的機票嗎?”
“還沒呢,五月初回去就行了,拍MV也不是很急。”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孟熹佑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該如何描述,樸宰範談戀愛了不是該值得慶祝嗎,就算不是戀愛,他Dating不也是常态嗎,他是個美國人啊。
她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晚上孟熹佑帶李星和吃了一家平價的東歐餐廳,是以前權革帶她來吃的一家,前陣子他們兩人還一起吃過;餐後買了一家私房烘焙的莓果拿破侖,孟熹佑很愛吃,李星和也覺得還不錯。
因為孟熹佑還得繼續拍電影,李星和不太想一個人逛,畢竟來美國也是為了找她的,他更想和對方呆在一起,即使是什麼都不懂的呆在片場。
瓊幫孟熹佑補妝,現在是最後一場戲了。她透過各種燈光和擺件打量着那邊的男人。
亞麻金色卷發的女人湊近了孟熹佑的耳邊,“你不和我們藝術家哥複合了嗎?”她的聲音很小,似乎很擔心第三個人聽見。
孟熹佑還有些疑惑,她說的“artist oppa”是誰,這個由英文和韓文構成的稱呼,怎麼聽都讓人覺得不太對勁。
“就那位前男友,Dean啊。”瓊皺着眉看向孟熹佑,“他不演的artist嗎?”
孟熹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後覺得有些好笑,她回頭也要把權革的備注改成Artist Oppa,或者直接改成中文的藝術家哥。
“他回韓國了——”孟熹佑話還沒說完便被瓊打斷了。
“所以,你把時間錯開了?”瓊一時間有些佩服孟熹佑的時間管理,那位Dean前腳剛走,這個Gray就來陪她了,“你不成功誰成功啊、Siiri!”
孟熹佑眨了眨眼,瓊好像誤會了什麼。
“喂!你們補好妝嗎?”已經補充完能量的維利喊着,估計是要繼續開拍了。
名叫《Black Dog》的電影,中文名叫《黑狗》,影片講述的是上個世紀末從大洋彼岸來到美國的黑戶,有着烏黑頭發的少女春紅,因為語言不通,又身無長處,不得不從事在她曾經看來卑賤的工作,後來甚至成為了底層□□洩欲的工具,她想念海洋那一端的母親和故土。
冷漠麻木的城市,讓她覺得自己病了,整日渾渾噩噩的替□□工作,總是做着可有可無的工作,換取微薄的報酬,直到她遇到了一個同為亞裔的男人,姑且稱這個男人是藝術家吧,他帶着她堕落,并騙走了她所有的積蓄。
一無所有的她,隻得将身心都獻給不知是哪裡的神祗惡魔。
春紅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幻想,毒品和邪教到底是在拯救還是在控制她,靈魂和□□一時分辨不出到底哪一個更痛苦。
搖擺在真實與虛妄間,異化的人心與靈魂,在龐大且日新月異的城市中淪為了渺小的犧牲品,連最後的哀鳴都無法發出。
春紅受不了這痛苦的人世,點燃了最後一支皺巴巴的香煙,她的口腔因為吸/毒的後遺症無法再嘗出尼古丁的味道了,隻是回憶往昔呆呆的重複着機械的動作,直至香煙燙到了手指,她哆嗦了一下,把煙仍在了地上。
然後——
無聲的流着淚,顫抖着手将早在石頭上磨尖了的短刀直直捅進了自己的脖頸,她痛苦的無法發出任何哀嚎,疼痛抖動的身軀蜷縮成了一團,還原出降生時的姿态,顫顫的嘴唇無法吐露那句遺言。
——“媽……”
車水馬龍的都市,黑狗沒有熬過這一年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