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香燭燃起，呂玉真偏過頭看蕭祁，他好似在畫些什麼，瞧那姿勢，還怪專業的。

“夫君是在畫真的鳳凰神女嗎？”

蕭祁握筆的手一頓，微一擡眸，眼底露出絲絲笑意。

“夫人果然聰明。”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誇贊，呂玉真聽出來了。

“鳳凰神女之力僅次于天道之力，使者不愧是連天道都能騙的鬼，就連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神仙都見過。”

“那是自然，你夫君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呂玉真心道，您老還真是不謙虛。

片刻後，蕭祈手中之筆就停了，想來是畫像已然成型。

呂玉真拿起鳳凰神女像，細細端詳，不得不感歎一句：黃泉使者的畫技簡直是出神入化得爛！

“畫得如何？”蕭祁竟還眼巴巴求表揚。

呂玉真眼皮一跳，昧着良心給他豎了個拇指：“有鼻子有眼，堪稱鬼斧神工！”

蕭祁竟被她誇開心了：“有了這幅畫，就能按圖索骥，找到真正的鳳凰神女了。”

呂玉真揉着頭，心累不已，他可真是個大聰明，這畫得還不如她用腳畫得好，能找到才怪呢！

算啦，還得靠自己。

呂玉真自蕭祈手中取過畫筆，攤開宣帛紙，沾了沾濃墨。

“來吧夫君，描述一下這位鳳凰神女的摸樣。”

蕭祈驚訝地望着她，不由好奇了起來：“夫人是要，作畫？”

“對，夫君的畫過于抽象，尋常凡夫俗子怕是看不懂。”

話已至此，蕭祈再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他對上呂玉真眼底的認真，緩緩地開了口。

一刻鐘後，鳳凰神女像便躍然于紙上。

“怎得如此眼熟？”呂玉真仔仔細細地瞧了半天，問道，“我可畫對了？”

“對的。”蕭祈隻瞧了一眼，就笃定不已。

畫像上的神女，眉目如畫，神色悲憫，眼角紅痣如旭日而升，手上的鳳凰圖騰栩栩如生，自指尖處蔓延開來，至腕部環繞，宛若一條鳳凰手鍊，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抛卻那鳳凰圖騰，單看那眼睛和紅痣，總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好似，在哪裡見過……呂玉真忽得靈光乍現，愕然擡眸，直勾勾地盯着蕭祁。

蕭祁原本是在吃素糕，被她炙熱的目光瞧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地問：“這是怎麼了？”

呂玉真拿起畫，與眼前之人作了對比。她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重複對比不下五次後，終于恍然大悟。

呂玉真猛地一拍桌子，急匆匆地站了起來。

“這不就是你嗎！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除了裝扮是女子，黑痣變成了紅痣，氣質溫婉些，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蕭祁像是聽着了異常不可思議之事，他略顯懷疑的神色落在呂玉真臉上，又從呂玉真臉上落在了那幅畫上。打量了半晌，蕭祁終于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這個鳳凰神女幾乎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難不成，是兄妹？難道他有鳳凰血脈？這太荒謬了。

“有可能是我畫錯了。”呂玉真也覺着此事荒唐至極。

“或許是我記錯了，其實我有一千年沒見過鳳凰神女了，記不得相貌也很正常，記錯了也很正常。”

他現在倒是突然謙遜起來了，滄海桑田，諸事變遷，記憶錯亂也是常有，但顯然這不僅僅是記錯，這是記成了自己。

呂玉真緊鎖眉頭，片刻便又生了主意。

“其實我還有一個法子，隻是這個法子鮮少用且有一定風險，黃泉使者可願意一試？”

“是何法子？”蕭祁好奇地問她。

“探魂。”

“探魂？你竟會此法？”

探魂之法是以侵入人與鬼之魂識，拾取部分記憶，隻是此法需被探魂者完全自願，更有甚者會暴露自身隐秘。

此法比聚魂還要難上數倍，隻因探魂并非單純的一道修法，它需将人間之道同鬼界之道交相融彙，在這世上能修兩種道法之人，微乎其微。

呂玉真恰好陰差陽錯會這兩種道法，隻因她是帶着鬼界記憶回到凡間的人間修道者。

“探魂一旦開啟，使者的一些秘密便可能會被我知曉，使者可覺得不妥？”

“确實不妥。”

他拒絕得很果斷，倒也在呂玉真意料之中。

“那便算了，其實除了探魂，還有一個法子。”

“夫人還有何妙招？”

呂玉真靜默無言，須臾片刻，唇角微揚，眼神似有算計，竟瞧得蕭祁心裡七上八下。

她斂着眼，道：“夫君，我們需要放一把火。”

無了将二人關在禅房，便再未現身，但卻派了兩個僧人守着他們。

日頭漸晚，秋夜闌珊，隐隐有梧桐樹影，清透窗紗。月色寒影，浮于鳳凰神女像之上，神女手中的鳳凰圖騰，好似躍墨而出，活了過來。

“今夜師兄弟們都在慶祝，偏你我得了這苦差事。”

“師父說了，守着這個鳳凰神女才是最重要的。”

“她都是假得，就是兩個凡人，關着還能跑了不成？師父就是太謹慎。”

“師父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