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理解,于是實事求是的說道:“嗯,是啊,中了毒,暫時的失明了,或許……也有可能是永久的吧。”
“中毒?”那人低沉的語氣中聽出了些急切的意味,“中了何種毒藥?除了失明,還有其他症狀嗎?”
“目前并無大礙,不過……既是毒藥,大概有一天,會死吧。”
桑落說的格外輕松,早在自己前世出車禍的時候,就已經死過一次了,這一次的穿越重生,算是上天給她的加時賽,每一天都是額外賺到的。
“對了,還未請教恩人尊姓大名,我雖命不久矣,但若有機會,定會報答救命之恩。”
“我姓俞,籲咈都俞的俞,字……蘭之。”
桑榆非晚。
那人用陌生的聲音,說着自己信手拈來的名字,腦海中,卻回憶起多年以前,那個笑意盈盈對着他做自我介紹的女子。
她說,我叫桑落,桑之未落的桑落。
年輕的帝王已過及冠之年,因無尊長健在,故而在及冠那日給自己取了心儀的字,叫蘭之,帝王身份尊貴,無人敢擅自稱呼他的字,所以這個字知曉的人甚少,此時在桑落面前提起,也沒有引起任何的懷疑。
“蘭之,很好聽。”玉樹蘭芝,有如此文雅别緻的字,想來此人應是不凡,隻可惜,她的眼睛看不見了。
宮琰辰用内力刻意改變了自己的聲音,卻壓制不住自己愉悅的心情,他翹起嘴角,有些開心的說道:“多謝姐姐的誇贊。”
“姐姐?”桑落疑惑的問道。
“是啊,觀你的芳齡,應當比我稍長一些。”無意間說走嘴的宮琰辰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桑落神情,想要從細枝末節中判斷出桑落對于他印象的好與壞。
“是嗎?”桑落神色淡淡的說道,“曾經有個人,也如你這般稱呼我的。”
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再如以前那般,似孩童般對着自己撒嬌耍賴。
桑落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是在死亡線上又走了一遭,怎會三番兩次的想起那個欺騙辜負自己的臭崽子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旁的宮琰辰激動萬分,清了清喉嚨,剛想承認自己的身份,卻聽桑落接着說道:“那并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不提也罷。”
不提也罷……
原來自己在桑落的心中,隻剩下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原來她真的不願意在提起他,也不願意原諒他了嗎?
宮琰辰的心裡苦澀的仿佛漏掉了呼吸,他在心内無數遍的默念對不起,想要忏悔自己曾經帶給桑落的傷害,隻是傷害已然形成,再怎麼彌補,也不可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蘭之?”聽不到任何聲音,桑落有些疑惑的問道。
“在呢,姐姐有何吩咐?”
“我想冒昧的問一下,不知我們此時身在何處,距離我墜落的懸崖有多遠?”
桑落心裡盤算着,自己從懸崖墜落不知過去了多久,想來冰城自會找人營救自己,隻是不知俞蘭之的家距離那個懸崖到底有多遠,若是距離過遠,怕是一時半會兒的,冰城也無法找到自己的蹤迹了。
“我的家在祁陽,距離姐姐出事的地方有一日的路程,那天我恰好聽說恒陽山上有白狐出沒,與友人相約,特意去那邊捕獵的。”
宮琰辰神色如常的說着謊,他早就在心底想好了說辭,這個理由并無不妥,并不會讓桑落産生懷疑。
果然。
“這麼遠嗎?”桑落自言自語道,如果是這麼遠的距離,幹等着冰城他們找到自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雖說救自己之人應該是個好人,可好人壞人又沒寫在臉上,更别說自己現在目不視物,就算真寫着也看不到,如果再次遇到危險,那就隻能坐以待斃。
所以,她要主動出擊,讓冰城他們快些找到自己回到自己的家中,那才能真的卸下心防,順便找人給看看,她身上的這個毒,到底還有沒有的救。
但不是現在。
這俞蘭之尚且不能完全信任,不可冒然将自己的真實情況告之,現下要做的,就是養好自己身上的外傷,其他的,等完全康複之後再慢慢籌謀。
宮琰辰靜靜的看着将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的桑落,眼神中帶了淺淺的笑意。
冰城是自己的人,早就得知消息停下搜尋,司星南也在脫險後的第二日接到了皇帝親手簽發的緊急調令前往西曙邊境,着令錫南巡撫主理查辦西曙國細作一案,所以桑落不管在這裡多久,隻要自己不發話,永遠不會等來接她的人。
宮琰辰細數這費盡心機偷來的時光,每一刻都分外珍惜,若桑落一直不肯原諒他,那麼這很有可能,就是正大光明出現在她身邊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想到此節,他心裡苦澀如同吃了黃連一般。
桑落,希望以後得知真相,你能夠原諒自私将你留在身邊,想要多一些相處的機會,能夠親自照顧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