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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林遇青習慣性鎖門。
将剩餘的現金全部裝進錢夾,洗澡洗頭,寫作業,結束後已經很晚。
當晚,林遇青做了個夢。
夢到初三那年,媽媽一周年忌日那天。
明明是如今這般的盛夏日子,卻寒潮來襲氣溫驟降。
她處理完祭奠瑣事,回到家手腳都冰冷,可她壓根也顧不上挨了凍,獨自坐在卧室窗前掉眼淚,直至馬路上街燈都亮起。
她親生父母很早就離婚了,在林遇青幾乎還不記事的年紀。
後來她就一直跟着母親生活,父親搬去外地,再後來就很少見了。
林母原本開了家花店,生意不錯,但後來有一年生意不景氣就倒了,失業了一陣沒找着工作。
她學曆不高,但長得漂亮,最後找到五星級酒店服務生的工作。
那家酒店承辦很多宴會。
她和傅川江就是在某次宴會上認識的。
她告訴林遇青,想帶她認識一個叔叔時,其實林遇青挺開心的,這些年她最清楚媽媽有多辛苦。
很長一段時間,林遇青都挺喜歡傅川江的,覺得他體貼細心,對媽媽很好。
直到那一天——
忌日後觸景生情,她獨自一人哭得頭昏腦漲,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她穿着睡衣出來,身上沒完全擦幹,濕漉漉,睡衣貼着皮膚,将她的身形完全顯現出來。
可走出浴室便見到,傅川江在她房間裡。
“叔叔?”林遇青愣了下,下意識将毛巾擋在身前,“您找我有事?”
“遇青,今天辛苦你了。”
傅川江走近,摸了摸她頭發,而後張開雙臂将她抱進懷裡,“你也别太傷心,以後叔叔都會在。”
他晚上有應酬,剛回來,身上沾染了煙酒味。
屬于大人的、男人的氣味。
林遇青雖然不适到渾身僵硬,但到這一刻都沒有懷疑傅川江的用意,任由他抱了好一會兒才掙脫出來。
“我知道,謝謝叔叔。”
她直覺不對勁,卻也不明白到底是哪兒不對勁,隻說,“我馬上準備睡了。”
“好。”
傅川江點頭,回身朝門口方向走。
林遇青松了口氣。
卻聽到“咔哒”一聲,傅川江将她的門反鎖了。
林遇青心髒重重跳動,往後退了半步:“傅叔叔?”
傅川江回頭看着林遇青,他喝得有點多了,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初三時候的林遇青已經出落得很好,稚嫩又出挑,将懵懂與清欲兩者融合得很好,這種矛盾感讓她有一種别樣的吸引力。
她是清純的,但這種清純似乎是能夠被打破的。
讓人格外想扒開那層皮囊看看,她的清純被玷污時是什麼樣。
“你比你媽媽還漂亮。”傅川江說。
林遇青看着他,咬緊下唇。
傅川江一步步上前,白熾燈将他的身形掃下影子,将林遇青籠罩。
他拽住林遇青手腕,将她的手往自己胸膛放:“遇青,聽話。”
他嗓音很輕柔,臉一點點靠近,帶酒意的呼吸打在她脖頸,“不怕,叔叔會對你好,不會隻剩你一人的,隻要你聽話。”
他帶着酒氣的嘴唇靠近林遇青。
她終于忍不住,尖叫一聲,用力推他,可哪兒那麼容易被推開,反倒腳下不穩,跌倒在床上
傅川江覆上來,摁住她手腕。
他說乖、說别怕、說叔叔疼你、說你也該長大了。
林遇青尖叫、哭喊、求饒、掙紮。
她看着頭頂發着光的白熾燈,覺得自己人生就要在這一刻終結。
最後她終于撈起床頭的金屬擺件,用力砸在傅川江頭上,才算終于逃出來。
可那僅僅是開始。
一開始,她還心存幻想,覺得傅川江隻是喝多了,酒醒了就好了。
可是沒有。
酒醒後,傅川江看着她,笑得依舊儒雅,說:“遇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你以後的人生才不會太艱難。”
那些最最醜惡的東西在這一刻被完全挑明。
林遇青攥緊拳頭,堅定道:“我會去報警。”
傅川江笑起來,如高高在上的王笑一個幼稚少女:“我可以替你撥通電話。”
林遇青真去了。
她坐在警局,警察遞給她一張紙巾,溫聲問:“你有什麼證據嗎?”
她愣住了。
她沒有證據的。
壓根沒辦法對付傅川江。
她想了很多辦法,在房間裡裝隐蔽的監視器,可傅川江太小心了,每每都被他發現。
再後來,林遇青想到曝光,哪怕沒有證據,也可以利用輿論威懾他。
她聯系上一名财經周邊記者,将這件事告訴了她。
可換來的結果卻是第二天那名記者突然被辭退。
傅川江笑着對她說:“遇青,看到了,這就是你拉無辜的人下水的下場,你說她該多恨你?”
他說,不可能的,她對付不了他的,别再耍些小聰明。
……
夢境陡然消失。
林遇青渾身一激靈,從昏昏沉沉的夢中掙脫出來。
她渾身發冷汗,在盛夏夜顫抖戰栗,開始生理流淚,枕頭濕了一大塊。
胸口惡心郁結,想吐吐不出來,寒意從她蔓延,腦袋裡灌滿鉛,仿佛還沉在夢裡久久出不來。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從被子裡伸出手,拿起手機看時間。
淩晨十二點半了。
而此刻,手機裡有一條未讀通知,林遇青點開——
[梁樹生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十分鐘前。
她盯着那條消息看了許久,然後幾乎是懵然地撥通了和他的語音電話。
她在嘟嘟的電話聲中越來越冷,剛才夢中的畫面像是沼澤般洶湧而來,要将她徹底吞沒。
終于——
“喂?”梁樹生的聲音。
磁沉、低啞,帶着一股獨特的勁兒。
林遇青深深提起一口氣,在這一聲中重新得以呼吸。
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住最後一塊浮木。
她坐起來,腳曲起,人佝偻着,用力攥着手機,頭深深埋在膝蓋裡,汗和淚将她打濕,頭發也亂糟糟。
“梁樹生。”她低語。
對面沒說話。
她抖得更厲害了:“梁樹生。”
而後,她聽到電話對面扣下打火機的聲音。
他在抽煙。
“林遇青。”他回。
她在昏暗的卧室裡閉着眼,離不開夢境般呓語:“——做我的常青樹。”
他緩緩呼出一口煙:“說點人話。”
“梁樹生。”
她嗓音帶顫,呼吸也帶顫,眼淚止不住地流,“你保護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