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腿有些跛。”林遇青問,“是他哥哥嗎?”
“嗯,梁淨慈,梁家大兒子。”
林遇青捧着冰奶茶,一點一點小口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哦青青。”虞葵攬住她肩膀,“我挺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梁樹生的。”
“不是很多人都喜歡他嗎?”
“話是這麼說,可我覺得你不一樣。”虞葵努力措辭,“就是,可能因為我們父母認識的關系吧,我一直覺得他挺壞的,打架惹事,脾氣也不好。”
林遇青朝她眨了眨眼:“我挺喜歡他壞的。”
虞葵愣了下,而後“哎喲”一聲,笑着撓癢癢去鬧她:“看不出來啊,咱們青青居然有一顆浪子的心。”
林遇青躲癢,往後倒。
兩人笑作一團、滾作一團,最後雙雙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毯上。
虞葵仰面看着天花闆大喘氣,片刻後側過頭:“青青,其實我真挺怕你喜歡梁樹生會受傷。”
“我明白。”林遇青笑了笑。
過了很久,虞葵幾乎快要睡着,隐隐約約聽到她輕聲,“……但我想讓他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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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到天亮,大晴天。
虞葵刷完牙:“我先下樓去準備早飯。”
林遇青嘴裡都是牙膏沫,含糊問:“你還會做早飯?”
“那當然,等本大廚給你煮兩個米其林水煮蛋。”
“……”
林遇青很快也洗漱完,換好校服下樓。
“葵……”
忽然,她聲音止住,步子也停下。
虞母出差回來了,正在廚房忙活,虞葵從身後抱着媽媽:“怎麼這麼快回來啦?”
“想我們囡囡了呀。”虞母摸了摸她頭發,“誰像你,白眼狼似的,昨晚在家打仗呢?客廳亂成那樣,我還以為遭賊了呢。”
“我昨天叫青青來我們家睡覺了。”
“青青?”
“林遇青呀,她還在樓上洗漱呢。”
虞母微不可見地輕蹙眉:“傅家那個二婚妻帶的小孩兒啊?”
虞葵嘟囔:“媽你這話可不太好聽啊。”
虞母正在烤吐司:“我聽外界傳言,她還挺叛逆,傅川江這個繼父是當得仁至義盡了,還是在她那兒讨不到好臉色。”
虞葵不高興:“媽!”
林遇青在這時走下樓,虞母轉過身,笑着打招呼:“起啦青青,快來吃早飯。”
林遇青神色如常地笑,說謝謝阿姨。
傅川江費了不少心思立自己優秀企業家的形象,熱心公益、溫潤而雅、有情有義。
他如今平步青雲,掌握實權,正朝着真正的上位圈攀登,不是林遇青能夠輕易抗衡的,也不是她一句輕飄飄的真相能推倒的。
……
吃過早飯兩人一塊兒上學。
剛走進學校,就聽到有人議論紛紛說梁樹生今天來學校了。
“真的假的。”虞葵嘟囔,“梁樹生居然來上課,還是這一大早?”
林遇青一顆心動了動。
走到教室門口,最後一排靠走廊位置果然坐着一個人。
他沒穿校服,一件剪裁挺闊的白色襯衫,人趴在桌上,碎發耷拉下來,擋出眉眼。
周圍很多人都在悄悄打量他,但沒人敢靠近。
就連教室都比往常安靜許多。
林遇青視線慢慢凝在他身上,走過去,放下書包。
梁樹生始終沒動,閉着眼。
她又聞到他身上的雪松木氣味。
-
梁樹生昨晚沒休息好,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要來學校,還找了半天校服都沒找着,隻好随便套了件。
等他醒過來已經兩節課後。
睜眼,沒有卧室厚重的窗簾,陽光格外刺眼。
他皺起眉,眯眼,好一會兒才适應。
而後,他便看到了林遇青。
少女也被烈日打擾,手撐在額頭擋光,微微蹙眉,正低頭寫作業,皮膚很白,看不出毛孔,睫毛很密很翹,在陽光下飛起一個弧度。
梁樹生無端多看了幾秒,喉嚨有些癢。
又過了幾秒,林遇青終于察覺到一旁的視線,側頭看過來。
梁樹生坐起來,按了按酸痛的脖頸,啞聲:“其他人呢?”
教室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林遇青:“體育課。”
“你不去?”
她剛來了例假,便提前回來:“我請假了。”
他沒再說話,起身到走廊窗邊,靠着窗框,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咬進嘴,拿出打火機,扣下。
火光短促地亮了一瞬,滅了。
他撥了三下都沒能點燃,“啧”了聲。
林遇青拿出口袋裡的打火機:“給。”
昨晚她剛買的。
特别漂亮的打火機,在陽光下閃着墨綠色的暗光,上頭镌刻的樹像是對應他名字,此刻正靜靜躺在她雪白的掌心。
像是從最幹淨的雪地昂然而生的一株豔麗又劇毒的花。
梁樹生挑眉,接過點火,抽了口,淡聲:“你抽煙?”
“不抽。”林遇青看着他眼睛,“這是給你買的,說是防風打火機。”
梁樹生看着她沒說話。
少年不笑時模樣淩厲,視線如暗夜裡的光,叫人無處遁形,仿佛要一直看到她心底。
林遇青在他的視線中手心發麻。
半晌,他笑了。
嗓音磁沉,笑聲悶着從喉嚨裡震出來,胸腔震動,夾着煙的手也跟着顫,仿佛得了多大的趣兒。
“林遇青。”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聽到梁樹生如此溫柔的聲線。
盡管還是壞透了。
“你釣我呢。”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