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專門負責齊思遠一人的膳食,阮嬌嬌剛剛不在,另外兩個廚娘又要做後院其他人的膳食,都騰不開手。
眼看爐子上的蓮子羹也要出鍋,而竈鍋裡的炖羊肉也快起盤了。
她便讓阮嬌嬌幫忙盛到圓盅裡。
大家忙忙碌碌一通,終于等來了後院的人來取膳食。
膳食取完後,把竈房收拾妥當,幾人就能到夥房去用飯了。
她們剛出竈房,文清閣的小厮阿柯就連喚梁氏,說是他大人傳她有事。
幾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出了何事?
片刻後,那小厮又來喊阮嬌嬌。
她随着小厮到了文清閣的膳廳,就見梁氏一臉惶恐垂首立于一側。
齊思遠坐于食案邊,案上照樣放着今日的膳食。
他臉上神色雖看不出異樣,眼中也含着笑意,隻是那笑容像是結了一層薄冰。
他用筷箸夾起一截青蔥,目光看向阮嬌嬌問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聲音依舊溫和,好似微風拂過湖面,可他那緊繃的嘴角和越來越淩厲的眼神,讓阮嬌嬌心中一慌,半天才嗫嚅回道:“青蔥。”
齊思遠眼裡的冷意更甚,語氣也重了幾分,“你再仔細看看 ,這是青蔥嗎?”
“這是蔥蓮,不能食用 ,是毒物!”
梁氏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大人都是老婆子我的錯,與這丫頭無關,她絕無害你之心呀。”
阮嬌嬌也知自己闖了禍,規規矩矩跪着,神色緊張低垂着腦袋。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抖着,洩露了她的緊張情緒。
今日梁氏讓她幫忙起鍋裝菜時,她見鍋裡的羊肉色香味十足,唯一不足的全是肉不見一點綠色。
她便想起梁氏往日起鍋時,都會在屋外的菜園掐一把綠蔥,洗淨後切成段放在盤上,好看又添香味。
那時竈房裡大家都忙碌着,阮嬌嬌也沒多問,在菜園薅了一把自認是綠蔥的東西,洗了洗後放在圓盅裡。
誰知她好心辦壞事,兩樣東西十分相似,薅錯了竟成了毒物。
食案邊的人越發沉默,梁氏和阮嬌嬌就越害怕。
在事實面前阮嬌嬌隻能大方承認,她整個身軀伏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聲音顫抖道:“大人,都是奴婢的錯,與梁嬸子無關,你要罰就罰奴婢吧。”
“奴婢絕無害你之心,不然哪日也不會冒着危險救你了。”
齊思遠冷冷睨着自己跟前的兩人,聽到阮嬌嬌又搬出她救自己一事,他語氣淡淡,帶着幾分嘲意:“這樣說來,倒是本官冤枉了你。”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隻是想告訴大人,奴婢沒有害大人的動機,隻是無意之舉。”
齊思遠聽她說得條理清楚,雖有懼意還能勉強維持一點鎮定,并未被他的言語吓住,也沒有被他帶着走一味地哭訴,而是找說辭為自己開罪。
有幾分小聰明,就是涉世未深,不知道事情嚴重。
“好一個無意之舉,倘若本官今日沒有細看食用了,你可知,你二人将會是何結局?”
阮嬌嬌臉色一白,知道他不是危言聳聽,梁氏也吓得索索發抖。
一通警告,看來是起了作用。
他沒心思也沒時間,來教導府上的下人該如何謹慎行事。
自己這丁點耐心,也隻是因為看在此女那日冒險救自己的份上。
才會給兩人一次機會。
否則按照他往日的行事,兩人此刻就會被他趕出府。
随即齊思遠快速說道:“你二人均有錯,各自罰兩個月的月銀,杖責十闆,下去吧。”
隻有懲罰最在意的東西,才會讓人記住教訓,也能警示旁人。
後院的拱月門處,梁氏和阮嬌嬌趴在長條凳上,咬着牙承受着小厮一闆又一闆的責罰。
十大闆子結束後,梁氏才敢呼痛。
阮嬌嬌心中有愧忍着痛意,扶着梁氏顫顫巍巍回自己屋子。
膳廳裡,齊思遠對身邊的餘朗吩咐道:“日後,我的膳食在文清閣的小竈房做。廚娘重新換人,此時讓管事盡快着手去辦。”
“告訴管事,每日竈房的食材要嚴格把控,登記在冊。”
他的膳食随随便便讓人經手,何來安全可言。
往日的陋習,也該整治一番了。
“去細查一下,這姑娘究竟是何來曆?”
“還有,有毒的蔥蓮會出現在竈房旁的菜園子裡,究竟是不是有人有意為之。”
“是,屬下記住了,立即去辦。”
餘朗剛一擡步,齊思遠又吩咐道:“把膳食都撤了。”
“爺,那你用什麼,可要讓芝悠姑娘為你準備膳食?”
齊思遠食案邊起了身,往書房而去,“不用,此事不宜聲張,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