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離淮繼續說:“青雄寨花費了幾年的時間潛伏謀劃,隻為了能找到‘骨’,助宴知洲謀反大計功成。隻有這樣,他才能擺脫隐姓埋名,整日擔驚受怕被朝廷官兵認出來的逃亡日子。”
“當然,如果宴知洲真成了皇帝,他不僅不用東躲西藏,甚至還能讓宴知洲幫他洗清當年因謀反罪被滿門抄斬的冤屈……不過冤屈應該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再次回到朝堂,繼續去做他的大将軍。”
“這是孤注一擲的賭局。”葉星聲音有些冷,她擡眸對上宴離淮的目光,“但是青雄寨除了腦袋裡的計謀和禦光派弟子這一身份之外,再無任何能利用的東西。他隻能賭命。”
宴離淮點點頭,說:“你知道那人在暗房裡做了什麼嗎?他親手殺了自小看着長大的師弟。”
葉星後頸莫名發涼。
宴離淮道:“你猜猜他用什麼殺的?”
“……什麼?”
宴離淮看着她,說:“屍狼的血。”
這時,一道驚雷破開滾滾雲層,朝着客棧驟然劈下,雷聲轟鳴震耳,屋内霎時閃過一道刺眼的白色光影,又在下一瞬,消失在茫茫風沙之中。
屋内燈燭暗了幾盞,葉星半邊眉眼陷進黑暗中,看不清情緒。她沉默了片刻,漠然地道:“他壓根就沒想着能活着出去。他打算先感染自己,再感染你們,然後讓所有人再次陷入恐慌。”
所以,青雄寨的寨主才沒有去尋自己的部下,因為他們從踏進客棧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他們甯可抛棄性命,也要保住對方的身份,找到“骨”。哪怕到最後青雄寨隻剩下一個人。
宴離淮指尖輕叩着桌面,他偏頭看向葉星,棕漆色的眼底燃着近似瘋狂的興奮。他笑了笑,說:“看來,我們在和一群亡命徒搶肉吃啊,葉星。”
就在這時,敲門聲忽然響起。
梵塵推開門,大概是對剛才庫房的事有了陰影,他故意停頓了那麼兩三秒,才走進來,說:“公子,北漠商隊的大小姐醒了。”
.
“她身體還很虛弱,不能講話太久。”衛善收拾着藥箱,對圖坤道:“有什麼事就叫我。”
圖坤拽了把椅子坐在床邊,激動地包着賀蘭圖的手,那張帶着猙獰刀疤的臉上,露出了喜極而泣的笑容,顯得怪異滑稽。
“是、是,多謝。”圖坤覺得自己嗓門太大,怕吓到賀蘭圖,又連忙壓低了聲音:“阿圖,你可算醒過來了,覺得哪還難受?”
賀蘭圖虛弱地笑着:“我沒事,就是有點太累了。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
“哦,哦對,”圖坤轉頭朝屋外吩咐:“把孩子抱進來!”然後又對賀蘭圖輕聲說:“是個女孩,長得可好看了,和你一樣。”
賀蘭圖笑笑。
圖坤本就不善言辭,如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緊緊握着賀蘭圖的手,低頭說:“……幸虧你沒事,你要是出事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父母交代……”
賀蘭圖說:“我真沒事,表哥。我以前不也是經常暈倒嘛,但都一點事也沒有,睡一覺就好了……”她說得有點急,又緩了緩,才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不會有事的。”
圖坤皺了皺眉,看了眼婢女正往外端的血盆,“這怎麼能叫沒事?你都快把自己的血流空了,你怎麼……你……”
他想要說些什麼,幾次張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視線不由得瞟向地上暗沉幹涸的血迹,最終還是忍不住了,低聲道:“那孩子他爹是王八蛋窩囊廢……你想生是你的自由,我不攔着你。可你……你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心跳都停了!”
賀蘭圖笑容慢慢斂下,“表哥,我們說好了,不再談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