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聞言又看了那婦人一眼。
她雖有了身孕,可從外表來看年齡并不大,甚至恐怕和葉星也相差不了幾歲。即使在這風沙幹燥的北漠,她的皮膚依舊白淨靈嫩,隻不過舉手投足間那種大家閨秀的溫婉端莊的氣質,讓她看起來要更成熟一些。
葉星不由多問了一句:“你是中原人?”
婦人答道:“我自小在皇都長大,父母皆在皇都經商,這次出來,也是為了回皇都看望父母,沒想到竟遇上了這種。”
行商之人大多都以四海為家,當今天子又着重貿易往來和睦發展,一些異族人安居在皇城如今倒也不算什麼稀奇事,雖然生意沒那麼好做就是了。
葉星點點頭,問:“既然你說那什麼光是個睚眦必報的人,想來你再留在這裡也不安全,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葉星忽覺婦人表情不對,嘴唇微微張着欲要說什麼,身旁婢女搶先驚呼:“小心——”
話音未落葉星來不及側頭看清來人,隻覺腦後一陣疾風掀起,她下意識拔刀旋身一擋,刀鋒相撞發出驚心铮響,寒刃倒映出禦大光猙獰的面孔。
“偷襲我就算了,還讓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下不來台,龍潭镖局的少主是吧,好,今天小爺我就先拿你來練練刀!”說罷便一腳踹向葉星。
葉星擡臂格擋,倒退三步後站定,緊接着左手拔出腰後另一把彎刀,冷笑一聲:“江湖上不入流的阿貓阿狗,也配拿我練刀?”
“找死!”
禦大光舉刀迎面向葉星砍來,葉星後仰躲閃,刀鋒挾着強勁内力貼着葉星的鼻尖擦過,若是換作功夫稍低的人,恐怕會被當場削去半張臉。
然而葉星神色冷淡,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劫後餘生的驚慌,雙刀自她手中轉了個刀花,刀鋒直直貼着小臂外側,緊接着,如一頭迅猛的獵豹,瞬間發力沖向禦大光!
禦大光根本來不及反應,急劇擴大的瞳孔裡隻倒映出一道黑色殘影,緊接着,兩把雙刀如雨中驚雷般泛着白光直直朝他削去!
兩人轉眼已對招數個回合,桌上的梳妝盒被亂刀砍成塊塊廢木,斷掉的項鍊耳環散落一地,刀刃相撞迸發的内力波已經将周遭燭燈吹滅大半。一旁的婢女怯怯地将小姐護在身後,生怕刀劍不長眼傷了小姐。
禦大光好歹也是江湖有名門派出身,見自家門派絕學被一一拆招,不由怒意橫生,大吼一聲,刀刀直往緻命處砍。
禦大光此舉正中葉星下懷,很快便露出破綻,葉星擡起雙刀架住彎刀,緊接着反身當胸一腳,禦大光直接飛了出去,“哐當”一聲撞塌了牆邊衣櫃。
葉星提着雙刀,正要上前補刀,卻聽身後忽然一喊:“别别别别動!”
葉星一轉頭,隻見那禦光派的弟子不知何時擒住了那三人,其中一弟子持刀抵在婦人頸前,“把刀放下,再動一下,我就割了她的脖子!”
葉星冷冷地看着他,猶如在看一具屍體,“你敢動她一下,我先割了你的脖子。”
“把刀放下!”
葉星緊握着刀,一動未動。
屋内氣氛仿佛将要傾倒在油桶裡的燈柱,兩方一時誰也沒讓步,焦灼恐慌的情緒在空氣裡迅速蔓延,猶如徹底推倒燈柱的無形之手。
那弟子頓時惡向膽邊生,手腕一轉,正要發力。葉星提刀邁步上前,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禦大光從半塌的木櫃裡站起身,頭部鮮血直流,眼底怒意似火:“去死吧!”舉刀用盡全力撲向葉星!
葉星身後恰好是個露台,她此刻注意力都在婦人身上,短時間内根本來不及避開,她下意識擡刀一擋,巨力慣性讓兩人向後跌退數步,生生撞破木欄,向下墜去!
失重感驟然襲來,混亂中葉星隻來得及掐住那人的脖子,用盡全力将人往下一掼,欲要用其身體充當人肉墊背。
耳邊烈風呼嘯,眼前畫面飛速向後掠去。
就在這時,一道鎖鍊破空而至,精準纏住葉星腰腹,鐵鈎扣住鍊條,緊接着猛地收力,生生将極速下墜的葉星攔截在半空。
葉星顧不得腰腹撕裂般的悶疼,雙手順勢抓住鐵鍊,低頭一看,便見禦大光正緊緊抓住自己右腿,渾濁幽黑的瞳仁因迫近死亡而微微顫動,方才你死我生的怒意早已不複存在。
“别别别松手,千萬别松手……你要錢是吧……等我上去了,把所有錢都給你,好不好……啊啊,對了,那女人我也不動了,再也不招惹她了,龍潭镖局的小少主不是朝廷的人嗎,朝廷不會濫殺無辜的,對吧……”
葉星沉默地看了那人一眼,忽然擡起左腿,在禦大光極速收縮的瞳孔下,一腳狠踹向那人肩頸!
禦大光吃痛慘叫,手上一松,直直墜向沙地。
鍊條負擔陡然一輕,下一刻被人被猛地向上一拉,葉星在劇痛恍惚中不知被誰扶了上去,倒在地上一陣劇咳。
“少主,你沒事吧?”婢女連忙去扶葉星,婦人轉身去幫葉星倒水。
葉星咳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眨了眨眼抖掉淚珠,逐漸清明的視線内,出現一雙銀紋黑靴。
葉星緩緩擡眼,便見宴離淮一身玄色錦袍,單手纏着幾圈鎖鍊,歪頭微笑看着她,“……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