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頓了頓,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了出來:“不,他并沒有成功逃走。他在第十天就被抓回來了,世子殿下還曾召所有訓練者去觀看那人的刑懲過程。”
她說:“我當時懶得去,故意找理由拖到最後,但也親眼看到了他的屍體。”
宴離淮聞言眉梢一挑:“你怎麼不告訴我?怪不得那會兒我問那人的下落時,你總是支支吾吾轉移話題,原來是我賭赢了,你想耍賴。”
葉星自動忽視了他的話,“那人現在在哪?我以前見過他幾面,應該能确認是不是他。”
宴離淮非常遺憾地說:“那兩人把對方的臉啃得面目全非,根本認不出生前長什麼樣。我已經讓人埋了。”
葉星按了按太陽穴。
這些年來,想要逃出煉藥場的人不計其數,但真的能活着逃出去的隻有一個,所以那個住客若真是半藥人,那無疑就是他。
可是如果世子根本沒抓到那人,為何要弄個假屍體騙他們?難不成是想以儆效尤,不讓他們再起逃跑的念頭?
如果真是這樣……那位訓練者既然已經成功逃走,又為何會來到這座客棧裡?
這世間這麼大,四海八荒十六州,那麼多能隐姓埋名的地方,為什麼偏偏非要去離皇城并不算遠的大漠?
又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和他們被困在同一座客棧裡?
甚至這間客棧的老闆還是早已失蹤多年的宴離淮。
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
思緒如同一團纏繞無解的亂線,似乎無論從哪個角度思考,都會使事情變得更加複雜。葉星借着扶住額頭的動作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心底異常煩躁的情緒。
“既然想确認那人的身份,隻能先找出下毒的人了。”她思忖着說:“若真有人故意縱毒,那提取狼毒的唯一途徑,便隻有前天晚上那兩個感染者了。”
葉星看向宴離淮,“前天晚上,你什麼時候派人收斂屍體的?”
“梵塵在第一時間就把他們埋了。”宴離淮說:“當時一樓還有很多人沒散,那人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下靠近一大攤血迹。唯一能拿到毒血的方法,隻有把他們的屍體挖出來。”
“這麼麻煩?”葉星蹙了蹙眉。如果那人提取毒血的方法簡單點,起碼可以确定隻是單純的仇殺。
但如果哪怕冒着被人發現的危險,也非要去屍體身上提取毒血的話,那對于隻是想報仇這一動機來說,實在是太過牽強了。
甚至讓人合理懷疑這人怕不是真想用狼毒感染客棧所有人。
午後的一縷陽光順着窗棂鋪灑進來,将整個屋子鍍了層柔亮的金光。然而此時的房間裡卻無半分暖意,沉重壓抑的氣氛在空氣中無形彌漫發酵。
兩人不知沉默了多久,宴離淮望着窗外,忽然開口:“或許是我們的方向弄錯了。”
葉星擡頭。
宴離淮轉過頭看向她,雖然語氣依舊那麼懶洋洋的,話卻極為嚴肅,“這客棧裡有不少性格暴躁莽撞的人。我們發現那兩人實際上是被人所害時,先入為主地想象成了有人借機尋仇。”
他說:“但我們忽略了一個關鍵細節。這兩個住客和其他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情,那些人甚至連他們兩個的身份都不了解。”
葉星呢喃:“殺人犯法,即便是在江湖,也不可能随意打打殺殺。更何況是對一個交情甚淺的人。”
“所以,”宴離淮雙手撐在桌沿上,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這人還真打算報複性感染全客棧的人呢。”
“應該不會。”
葉星沉吟地道:“雖然我們重生了,但行動軌迹關乎不到其他人。如果上一世我們平安無事地走到了剿滅狼群的那一步,這一世也不會因為一個區區狼毒,就有人心裡崩潰報複别人。”
更何況那人是誰不好,偏偏是和南陽王府有關的藥人。
不過這話她沒當宴離淮的面說出來。
“所以啊,”宴離淮微微歪頭看着她,似乎完全沒察覺葉星的想法,語氣随意地說:“突然出現的毒狼、使人緻幻盲目咬人的毒、摻雜着一半藥血,本應該在七年前就已經死了的人。”
“三個上一世完全沒遇到過的事,這一世卻全都湊到了一起,你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