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剛過,登上直升機的我經由中森警官的下屬的配合,成功拿到了鐘樓的結構圖和人員安排圖。
松田陣平坐在我旁邊,早已摘掉了墨鏡。我用直升機上的對講機、向那位下屬發号施令的時候,他就幫我扶着膝蓋上的電腦,也沒說什麼話,表情顯而易見是對同樣高智商人群的欣賞。
等到我安排完注意事項、暫時與那邊切斷通訊的時候,他才終于開口:“名偵探,你以後不準備做警察嗎?”
我記得有跟他說過、我對做警察沒什麼興趣,但這也不是那麼絕對的事。畢竟我今年才讀高中二年級,距離入職的時間還有好幾年,說不定中間會發生什麼讓我改變決定的大事。
“唔,根據未來大學的情況、我可能會考慮參加公考成為職業組。”
“哈?”
直升機停在樓頂還沒有起飛,我翹起嘴角,望向窗外,愉快地繼續補充:“算算時間,說不定我會比松田警官更早成為警視呢。”
“喂喂……”
“開玩笑的,我不喜歡體制内的束縛感,也不喜歡為了案件熬夜加班,更不想成為高高在上的領導者。”我聳聳肩,仍舊看着窗外,“而且,說不定我會因為這次電影,順利進入演藝圈,像新一的媽媽那樣,一舉成名成為超一流演員。”
對藤峰有希子當年過早退圈頗有怨念的松田陣平立刻吐槽:“然後退圈跟推理小說家結婚?”
“才不會呢,二十歲退圈也太浪費了。”我連忙擺手表達抗拒,“再說,能夠打敗我的艾琳、哪有那麼容易遇到呢。”
“艾琳……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福爾摩斯了?”
“打個比方不行嗎?不過我必須澄清一下,我并不認為福爾摩斯對艾琳有任何尊敬和佩服以外的特殊感情。”
松田陣平無語地望着我:“這個澄清有必要嗎?”
“當然有,去年有福爾摩斯的愛好者自費出版了一本叫作《艾琳·艾德勒的嘲笑》的同人小說,結果差點引發殺人事件。”
我同樣無語地向他講述起當時的情況:“是個認定艾琳絕不會嘲笑福爾摩斯的家夥,那本書出版後,他在論壇裡發了好幾天過激言論,然後突然删掉帖子注銷了賬号。我覺得不對勁、就稍微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他竟然正計劃着殺掉作者。”
松田陣平的表情一時間堪稱魔幻:“那家夥不會是米花人吧?”
“很遺憾,并不是——後續是我跟他發郵件談了談,連勸解帶分析利弊,最終讓他打消了這個糟糕的念頭。”
說到這裡,我沉痛地歎了口氣:“本來同人就是自由的嘛,他覺得艾琳不會那樣,那就盡管去寫他心裡的艾琳、去跟持有不同意見的人正面對抗。即便寫不出小說、也可以發點帶有考據的小短文反駁,怎麼能直接對作者下殺手呢?”
松田問:“那後來呢?他也去寫福爾摩斯的同人小說了?”
那樣就皆大歡喜了,可惜幾封郵件驅不散對方内心的陰暗。
“沒有。”我搖了下頭,“他選擇了繼續在論壇裡發表過激言論,隻是不再局限于柯南道爾的愛好者論壇,還試圖把戰火拉到阿加莎和奎因的愛好者中、來獲取認同感……現在應該正等着上庭,他被很多同人作者聯名起訴,罪名是诽謗中傷之類的。”
最後,我忍不住唏噓:“雖然救下了最初那位同人作者的命,但其他人、還有阿加莎和奎因,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
大約十一點半,直升機終于升空、向怪盜基德發出預告的鐘樓進發。我打起精神,打開一側的直升機門,一邊遠遠地盯着時鐘巨大的表盤。
身上沒有肩負任務、僅僅是受目暮警官的委托、才來陪我坐直升機的松田陣平對于我嚴陣以待的狀态有些不解:“你覺得怪盜基德能突破搜查二科警察的防線?”
我耿直地點頭:“沒錯。”
“就算你剛才提出了不少建議、現在又拿着對講機、準備取代中森警官進行指揮?”
我再度點頭:“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二科的警察還沒有适應基德的能力,我也還沒有。”
“……适應基德的能力?”
“是啊,我有預感我們還會交鋒很多次——用不了多久,他就不再是我的對手了。”
當然,這次我也不會放他輕易離開。
在我與中森警官争奪着指揮權的過程中,易.容成警察混進鐘樓的怪盜基德、像原作中一樣經由通風管道爬上樓,并在迷暈追逐他的警察後,僞裝出警察的聲音、稱「自己」已經解除了僞裝。
我并沒有戳破他的謊言,時間已然接近零點,我将筆記本電腦收好,打開運動相機的錄制,而後打開了我這邊的拉門。
雖然在高空中開直升機的門相當危險,但松田陣平并沒有試着阻止我。他隻是盯着自己的手表,直到表盤上的三個指針在十二點重合、鐘樓的報時聲也響起來,才猛地擡起頭,看向鐘樓的方向。
鐘樓表盤前方有粉色的煙霧升起,并迅速将巨大的表盤完全遮蓋住。我向側邊松田的方向瞟了一眼,趁着他專心觀看怪盜基德「魔術表演」的機會,用在夏威夷學到的技術,悄悄摸來了他的手.槍。
……别問我夏威夷怎麼還教這個,它就是教了。
而後煙霧散去,目之所及,表盤上的指針一根不剩。
“很精彩的魔術,你說對吧,松田警官。”
松田陣平并沒有回應我,他仍舊凝神盯着表盤,幾秒之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時對駕駛員指示道:“我們飛近一點。”
我挑起了眉:“不愧是松田警官。”
卷發刑警卻露出點無語來:“你這是在嘲諷我、比你慢好一會兒才看穿魔術伎倆嗎?”
——我們眼中的「表盤」并非真正的表盤,而是怪盜基德趁着煙霧遮蔽視線的時候放下、沒有畫表盤指針的幕布。他并沒有在短短幾十秒中偷走指針,那不過是個簡單的障眼法。
“怎麼會?”我無辜地瞪圓了眼睛,“我隻是見過類似的魔術而已——對了、松田警官,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麼?”
“事後寫一下有關開槍原因的報告書。”
話音落下之前,我已然向表盤的方向舉起了他的槍,利索上膛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