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郜白靠着牆壁,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着筆,“當時以為是什麼霸淩,沒多想就動手了。”
方征趴在桌上聽得津津有味,“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就這麼僵着?”
郜白沉思了一會兒,“啪”一下把筆摁在桌上,“我決定了,我要和未來的弟妹哥打好關系。”
方征:“......弟妹哥又是什麼神奇的詞語?”
正在收數學的張璇拿過郜白桌上擺着的作業,有些驚訝地說:“你竟然沒寫嗎?”
方征也探過腦袋:“不是吧白哥,你真一道題沒做啊。”
“做不來,我有什麼辦法。”郜白聳聳肩。
“後天就開學考,從暑假作業出一半題目,”方征說,“你好歹自救一下、臨時抱個佛腳啊。”
“網課一節沒聽,有什麼佛腳好抱,”郜白撐着腦袋懶洋洋說,“就憑我和佛祖在數學上的關系,他老人家沒踹我就夠仁慈了,這腳還是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方征:“......我尋思着應該沒人比你更需要這腳了。”
“郜白,祝哥讓你和男生去體育館搬書。”從辦公室回來的張璇對郜白說。
“祝哥?”方征問郜白,“你認識啊?”
“嗯,祝汀,教語文的,”郜白說,“我高一的班主任就是他。”
說着,郜白極其自來熟地招呼起另外幾個男生,從二樓走到一樓,繞過學校中央的行政大廳,穿過一小片高大的棕榈樹,靠近鐵絲網圍着的籃球場。
“六、七、八......”方征一邊走一邊回頭數,咂舌道,“我靠,我有想過文科班男生少,但少到隻有八個也太離譜了吧。”
“正常,”一個剪着寸頭的高個男生說,“一般走藝術或者體育的都選文科,咱們班男生理論上是十二個,剩下四個基本不來學校。”
方征糾結道:“八個人連支足球隊都組不起,嘶,這學期運動會怎麼辦?就算每個人都報項目也湊不齊啊。”
“運動會有沒有都難說,”郜白插了一嘴,“聽說隔壁二中已經宣布取消了。”
“盼着點好行不行,”方征嘟囔着,走在最前面的他慢了腳步,隻見體育館門口的幾個人激烈地說着什麼,氣氛很是緊張,“前面是不是吵起來了?”
“書不夠就去找教務處!”裴辦擰着眉怒道,“誰允許你們偷别人班的了?!”
“本來就是先到先得,”對面的男生被另外幾個人圍住,抓緊了手上的書,不善道,“教務處說沒多的,你們自己來得晚關我什麼事。”
“再說了,那裡還有一個班的書,你們拿他們班的不就好了。”
圍住男生的幾個人有些猶豫,這種事本來就是這樣,從第一個少書的班開始,缺口隻會越來越大,最後全都堆到最後一個班頭上。
“我草你還有理了?!”裴辦窩着火上前,掰着手指“咔咔”響了幾下,忽然有人摁住了自己肩膀。
這感覺莫名有點熟悉,裴辦皺着眉剛想甩開對方,卻在回頭的刹那頓住了。
郜白勾着裴辦的肩膀,舌尖似乎是舔了一下上牙,眼睛明明看的是對面的人,聲音卻蹭在裴辦的耳邊,低而沉的咬字讓裴辦很想揉一下耳垂。
“呦,來挑撥離間的?不好意思啊,最後那個班比你想的到得早了點。”
裴辦想起了六月那天,面前的男生和現在一模一樣的肆意張揚,隻是模糊的人影在完好的鏡片前終于變得清晰。
這次他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了。
見周圍的人一下子多了一倍,對面那人“嘁”了一聲,陰着臉把書扔向裴辦,“還你們行了吧?”然後一把推開前面擋着的人,徑直走了出去。
“哥們脾氣不咋樣啊,”郜白笑眯眯道,換來那人怒目而視的回頭,不緊不慢接着說,“給你個建議,直接找學科組長,讓老師去溝通老師會比較有用。”
“還有,盡量多找幾個班統計一下,十幾本書比一兩本書的補訂要容易得多。”
那人的臉色變了又變,頗有些複雜地看了郜白幾秒,最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那是什麼表情?”方征估摸着形容,“懷恨在心?尴尬至極?事後報複?”
郜白一甩自來卷劉海,不滿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善良,他那表情必然是因為聽到我的驚世智慧崇拜得五體投地,礙于相斥的身份不得不掩埋這份葬于心底感動的無奈之舉。”
裴辦:“......他沒把書扔你臉上是他走早了。”
等自己班的人把剩下的書搬完,裴辦走到郜白身邊,“總之謝了,要幫忙嗎?”
“非常需要。”郜白誠懇地把厚重的曆史書交給裴辦,裴辦難以言喻地看了看封面,“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看見曆史書。”
“沒辦法,曆史就是這麼無常,”郜白捧了一箱子數學,看向裴辦手裡的幾本物理,“我也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看見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