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黑水怪物聚集越來越多，茶涼心中着急，但知道徐逸仙不至于在這種時候坑他，便立刻轉達了這些話。陸昭昭也不笨，電光火石間就猜到了什麼，立刻用靈識觸碰怪石，在接觸的一瞬間，隻感覺好像冥冥之中被人打了個印。

身上湧起一陣細微的靈氣波動，她不太意外地發現，自己的穿着也變成了法帔，而與此同時，黑水怪物再次卡住，攻擊頓在半空，似乎猶疑、判斷了片刻，忽地化作一地黑水，向不遠處的禦靈宗隊伍湧去。

陸昭昭心中明悟，登時叫茶涼等在這裡，同時提劍向隊伍方向沖去，大喊：

“所有人，向茶道友彙合，用靈識觸碰帶血石頭！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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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落幕時，所有人都筋疲力盡。此刻，衆人已在通道下的空地處聚集，先行進入的幾個宗門均已彙合，休息的休息，忙碌的忙碌，哀嚎的哀嚎……

感謝禦靈宗弟子打出的求援信号，和鬧出的大動靜，其他人聞訊趕來時，正好彙合，和前往支援的天機閣弟子一同來到通道處。杏林谷弟子還沒整明白怎麼回事，就緊急投入治療……不得不說禦靈宗這波着實倒黴，半空落地當場就被金丹期大圓滿的怪物迎面十巴掌，就算早就做好了戰備，實力的差距實在沒辦法，有好幾個重傷的人與靈獸，現在還在救治。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幾乎人人帶傷，或輕或重罷了。以及，陸昭昭本來很擔心茶涼的傷勢，但蘇栗衡稍一查探，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劃傷，包紮，暫時别劇烈運動，沒事。”

不怪他話少，因為此行杏林谷弟子裡也沒幾個醫修，他還趕着去看其他傷員。倒是陸昭昭陷入一陣沉默……

合着，流那麼多血，看着那麼吓人……就破了點皮？？

她真是哭笑不得……幹脆自己幫他處理傷口了。叫他好好坐下，拿清水把臉上的血擦擦……其額頭上倒是确實有一道不淺的劃痕，但并不嚴重，仔細一看早也沒出血了，隻是開始流的血被亂抹了一通，看着駭人罷了。

其實還是有點危險的，因為劃傷不短，從發際一直斜着劃到眼皮上方又錯到鼻梁處，可見如果偏了一點位置，就可能傷到眼睛。好在那種危險的情況并未發生……她仔細查看了一下傷口，好像連針也不用縫，便用酒消毒了一下，撒上藥粉，再用紗布剪塊，用一種修仙界專用的凝膠貼在額頭上，也能起到一定的防水作用。

全程，茶涼都沒吭聲。哪怕是酒精燒在傷口處，他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卻也沒有發出痛呼。話雖如此，陸昭昭知道他肯定疼……呼呼吹了兩下，才給他包好。

“好啦，盡可能不要碰水……傷得不重，不會留疤的。”

她把他的劉海兒也放下來，用手捋了捋那輕微的自然卷，再把眼鏡兒也給他戴上。好乖啊，好像小兔子，她沒忍住拍了拍他略蓬松的發頂，見他還是垂着眼睛，好似一直都沒有看她。

“怎麼啦？”她問：“頭還難受嗎？”

茶涼不語。她以為他還難受，安撫地拍拍肩，又問：“還有沒有傷到哪裡？腿上有傷嗎？我來看一看？”

他可是摔了一下，才把腦袋撞到的，她很懷疑他腿上有瘀傷……然而少男隻是搖頭，不經意間，一滴眼淚掉在了膝上。

陸昭昭怔住了。

“怎……怎麼？？”她一時迷茫：“小涼——”

“抱、抱歉……”

男孩低着頭，拼命地抑制住眼淚，然而淚珠還是一滴一滴，砸在鏡片上，順着鼻梁與眼鏡邊緣滴落下去。他的拳頭緊握，身體在輕微地顫抖，他死死咬住牙關……

斷續道：“……抱歉……”

“……為什麼道歉？”

“因為，因為——”

因為他實在是，太沒用了。身為一個男子，竟然連自保也困難，要心愛的女孩兒涉險來救他；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戰鬥中竟還能摔跤，還要她細心處理傷口，輕聲撫慰……

太沒用了！太丢臉了！明明——明明想要，至少在她心裡，變得可靠一些，帥氣一些，不想變成她的拖累，不想總是在她面前出糗……

也不想，在她面前掉眼淚，像個隻會等人救、等人哄的懦夫，他明明不想……

越是不想哭，越是痛恨自己，眼淚反而越不聽話地湧出來。他沮喪地摘下眼鏡，捂住雙眼。卻感到溫熱落在頭頂，下一秒，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并不是沒用哦。”

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她像一位可靠的長姐，輕撫着他的發，溫柔地輕哄：“很厲害的。如果不是你，我們可能都發現不了那個身份認證的石台呢。”

茶涼完全是被黑水逼到那個位置的，那裡本來不在撤離方向。可以說他那“先倒黴再幸運”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緻……若非他這一摔，恐怕隊伍傷亡要更嚴重。

這當然，是他的功勞。但茶涼并不這麼覺得：“那隻是……那隻是巧合……”

“那也是隻有你才能發現的巧合哦。”她說：“上次在古戰場不也是嗎？多虧了你才能發現線索……我們小涼啊，說不定有着特殊的才能呢。”

“才、才沒有……”

他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衣襟，沮喪、羞愧……理智斷線：“我不想這樣！昭昭——我……我不想——”

“……我不想在你心裡，我是個沒用的男人……”

“……”

女孩似乎怔了怔，而他已将頭抵在她的肩頭，根本不顧自己作痛的傷口，低聲懇求她：

“不要對我失望……不要放棄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我保證我會成為可靠的男人，成為值得你依靠和信賴的人……我保證！！”

“你不要……”他泣道：“你不要……讨厭我……”

陸昭昭：“……”

她的手遲疑地頓在空中，最終還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腦袋。

“好哦。”她說：“我等着那一天。小涼變得超級可靠，超級帥氣的那天。”

“在那一天之前，都不會丢下你的。”這麼說着：“不過在那之前……就算放心地依靠我，也沒關系哦？”

她拿起手帕，給懷中的男孩又擦了擦臉，笑道：

“因為我呀，也很希望能被小涼依靠，很帥氣地保護你呢。”

“……”

他怔怔地看着她，因為高度近視和剛流了眼淚，一雙茶色的眸子顯得格外清澈，更像兔子了。陸昭昭沒忍住，揉一揉他的小兔毛。

“而且——”

她沖他眨了眨眼：“我覺得小涼即使受傷了，也要護在我面前的樣子，實在是……已經超帥氣了喔！”

……

啊啊……

……她總是能夠，這樣拯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