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蔡陽漫本人的性格,其實相當溫婉低調。平日裡在竹峰,說話量僅高于譚冰北,榮獲倒數第二;總是悶不做聲地做事,明明是師門裡的小弟子,在陣峰中卻極為兢兢業業,是個忙碌認真的實幹家。
連愛好也是,研究衣着妝扮,乃至縫紉裁衣……并非是個張揚的人。可這樣的他,卻其實是很有些名氣的天才修士,上一屆青年會武的榜首,不足百歲便元嬰中期的天之驕子。
天衍宗新生代的超級天才。
從這些地方,又能夠看出,他仍有着屬于年輕人的鋒銳。或許正是因此,今日的他選擇了這樣有些冒險的戰略……
畢竟,淩波修士蔡陽漫此前雖然揚名,卻隻是在武力、修為乃至容貌方面。而今日要證明自己的,是陣法師蔡陽漫!!
“其實小師弟就是純當個法修,前途也很光明的。”崔崧瑤托着臉:“也就是生在我們竹峰,才跟着學了陣法。這孩子有天賦,又刻苦……做什麼都會有成就的。”
其實他們撫養蔡陽漫的時候,倒是沒有逼迫他非要學陣法的意思;可是在一群陣法師中間長大,蔡陽漫很顯然不可能不受影響……自然而然走上這條路,如今也算小有成就。
修仙六藝,是需不斷鑽研深入的。元嬰期或已可稱真人,在修仙界逍遙來去;可對于陣法而言,也才到中途,前路漫漫。
才百歲不足的蔡陽漫在這方面,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修仙六藝,沒有一個不是需要時間熬的,單有天賦可不夠。”崔崧瑤道:“小師弟年紀太小啦,此前在這方面倒是沒什麼名氣……這次倒是個好機會,叫他揚揚名!”
陣法大會在天魔之戰後,一共就隻辦了三場,這是第三場。很顯然前面的幾場蔡陽漫是無緣參加的,這次是真真正正第一回下場。也怪不得竹峰都快全員到齊……溫影承如果不是太忙,恐怕也早早就要來,參與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
崔玄麒嘿嘿笑:“我已準備好留影石……過後再跟天道盟的人買幾份清晰的留影,好好收藏——”
陸昭昭眨巴眨巴眼:“麒麒收藏有漫漫青年大會的留影嗎?”
“這還真有……不過影像不太清晰……回頭我找給你看!”
崔玄麒道:“還有陽漫小時候光屁股蛋的留影,要不要看?”
“要要要!!!”
他倆湊一塊兒,馬上要把蔡陽漫幼年的黑曆史也翻出來。玉憐香本來一直在旁邊微笑聆聽,這會兒扇子都停住了,遮了下臉,也遮住了微妙同情的神色。
就是說,你們這麼背後迫害,蔡陽漫本人知道了不會想鑽進地裡嗎……
出于某種……大概是情敵之間的惺惺相惜——玉憐香自然看得出蔡陽漫對陸昭昭的那點朦胧好感——他聯想一下,就覺得如果自己童年的糗樣兒被心上人看見,還不如死了算了!然而蔡陽漫馬上就要遭遇此等慘事,真是……真是……
……妙哇!!!
忍不住加入話題:“崔小友……可收藏有阿離小時候的留影?”
突然火就燒到身上的陸昭昭:“咩啊?!”
雖然戴着帷帽遮得嚴嚴實實,卻給人一種馬上小兔耳朵就支棱起來的緊張感。陸昭昭立馬看向崔玄麒,娃娃臉少男聳聳肩:“這個嘛……”
有,自然是有的,還不算少。但……他話音一轉,微笑:“我存的留影太多了,不記得,回頭找找看。”
不知為何,完全不想把那些留影分享出來……嗯,小姑娘好面子,不像小師弟皮糙肉厚,小姑娘的可愛影像,自然是要好好保密珍藏,不叫外人看的。
陸昭昭松了口氣,道:“你要是想看我小時候,我可以吃幼化糖給你看呀,沒必要看留影的!”留影那是真小孩,她毫不懷疑崔玄麒可能把她豁牙的樣子都留下來啦!!
不如幼化糖,隻是變小,牙好歹是齊的,還是小美女呀!!!
崔玄麒:“……”完全高興不起來。
雖然留影不用分享出去了,可小姑娘自己樂得給人看,他又有什麼法子呢?不樂。胸口悶悶的,總覺得好像什麼寶貴的東西給人搶了,但那是什麼呢?一點也說不上來。
玉憐香倒是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氣氛裡有那麼一點……一點點,非常不易覺察的微妙在流淌。然而能夠察覺這種微妙的,卻好像隻有逍遙公子一個人。連崔玄麒自己都尚且懵懂未知,陸昭昭更是個有些遲鈍的。餘下的更别說了,除了孟錦迎總是疑心有誰觊觎她家的漂亮小雞仔,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感情笨蛋。
蛋黃酥快樂地把嘴塞滿,像隻倉鼠;亭曈……亭曈的表情總是●-●。崔崧瑤心大地壓根沒感覺不對,韓繼正在給陸昭昭切兔子蘋果,孟錦迎在走神,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陸昭昭小時候的模樣。
逍遙公子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頗有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啊。”崔崧瑤忽然道:“要開始了。”
衆人的目光,于是一下就都挪到天幕上。但見蔡陽漫的身影已出現在其中,屏幕影像一分為二,鏡頭分别切換在蔡陽漫與那另一位修士身上。
随着天道盟人員一聲令下,比賽就此開始——
“時間結束之前,占據沖轭方陣地,則鋒矢得勝!”
而随着令下,蔡陽漫也瞬時祭出陣盤,爆發柔和光芒的同時,一頭紮入水下!
“是明光陣。”崔玄麒道:“簡單的小陣法,持續提供照明。”
類似的法術也有,但既然是陣法比拼,自然要用陣法了。環境黑暗,連神識也無法完全探清,開局先補充視野,是個很正确的選擇:“或許還有些改良……這種小陣,我們用的時候,随手就會調整一下。”
身旁有兩個陣法師、一個玉憐香,陸昭昭是不必再掏解說費了,他們自然會給她講解清楚。此刻目光盯着天幕,見少男沒入水中,陣盤上的微光又是一轉。
“水遁陣……之類的?”崔崧瑤道:“明顯速度更快了,看上去是打算速戰速決。”
鑒于陣法師們往往會自創、或改動常見陣法,解說也是說不上具體陣名的,隻能給個相近的類。這大約就像沐浴露分很多香型……但功效差不多。陸昭昭聽崔崧瑤講着:“這個環境,要是我的話,肯定在通道裡設伏……”
話音未落,水旋乍起!
“好!”崔崧瑤道,卻是在為蔡陽漫的對手叫好:“水道布陣,激起泥沙,影響視野……好一個因地制宜,事半功倍!”
水道本就錯綜複雜,視野狹窄,此人布陣的方位極妙,手法也殊為不凡,看蔡陽漫的反應,其不僅僅是物理上激起泥沙這麼簡單,同時也擾亂了水流、影響了神識,讓其無法判斷究竟哪條道路才是正确的。
說到修士的神識,也可稱靈識,實則是一種精神、或可說靈魂力量。初時不過起到捕捉靈氣、内視經脈的作用;築基期可以稍微外放,對近處進行短暫粗淺的探查。
此後修為越是高,神識越是強悍,足以代替雙目,探查相當距離内的事物。由于其與雙眼運作原理不同,有些雙眼無法看清看到的,用神識也可探查;當然,也不是說它能穿透一切事物……且神識也是可以被影響的,如當下的這個陣法,很顯然就有屏蔽、擾亂神識探查的功用。
“這下陽漫可有點麻煩。”崔玄麒道:“水道本就錯綜複雜,判斷錯方向會很麻煩。”
元嬰期閉氣的時間有限,走錯路更是可能難以回頭,迷路則更麻煩……蔡陽漫的容錯率不高,他又會如何應對呢?
水旋與泥沙共舞,天幕中的畫面并不清晰。不過可見的是,蔡陽漫并未因此自亂陣腳,那激起的漩渦似乎試圖把他拖入其中,但本就是水靈根的蔡陽漫抵擋住了這種吸力,似乎在短暫的判斷後,果斷地向另一側洞口鑽去。
“咦,這條路……”崔玄麒不太能确定。雖然開賽前給看過了環境,這種情況下也很難分辨哪條路是哪條。玉憐香才輕輕開口:“不是直通沖轭陣地的路,但能繞過去,而且氣室較多,蔡小友很厲害。”
以他的本事,自然能看出,方才沖轭方布下的陣法有些本事;蔡陽漫的視野和神識都受到了極大影響,這種情況下還能及時判斷出正确的道路,隻能是因為他的水系親和極高,從紊亂的水流中依然能夠辨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