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天生體質bug的敖孟章可能也算半個。

祝青燃就說：“那你養好傷，我們再來戰。”

陸昭昭很樂意：“一言為定！”

過完年後，親友們就又散開了。蕭聿領着一大堆人回杏林谷，蘇栗衡和遲星文也将開始“坐牢”；溫影承又要去曙光鎮，這次想了很久，帶上了崔崧瑤。

“且輪換着來。”他很有作為好好師長的公平：“在陣法大會開始之前，你們都得來天地迷陣參悟一陣。”

又叮囑譚冰北和蔡陽漫，注意處理陣峰事務，下回就帶他們過去。崔崧瑤含淚别過可愛的小師叔，跟她說會給她帶土特産。

陸昭昭：“……？”

曙光鎮剛建，百廢待興，能有什麼土特産……

陸昭昭還是休養。種菜，養鵝，适度修煉，摸魚，去山下整點兒好吃的，查資料，指點指點基金會運轉，偶爾提供建設性意見，但大多時候被其他人制裁，悲傷地發現自己成了局外人，除了負責掏錢隻能悲憤地吃喝玩樂調養身體。

她隻能歎息着，抽空把曙光鎮建設的狀況，也更新到已經上傳到濟世會網站的檔案裡。偶爾也去看看濟世會的論壇，在其中找到了小神醫提及過的，對于“尋仙錄是否是真實世界”的讨論貼。

帖子很長，看得出曾被很多人參與，有争吵有讨論，論據和腦補一齊亂抛，熱烈蓋樓到了幾千層。陸昭昭慢慢翻看，大緻整理出了正反方一些比較關鍵的觀點。

正方首先甩出間接論據——【科技躍遷說】。此直接從神都風行的黑科技入手，列舉了大量實證、論文和報道，證明在神都風行發布第一款遊戲之前，夢境虛拟技術别說不成熟，根本就還隻是一個可能的研究方向。在過往，真正被主流支持、大力研究的方向是全息，旨在建立大腦與虛拟空間的鍊接，并以虛拟信号刺激神經元以達到身臨其境的效果，夢境技術則雖有進展，卻一直不溫不火，沒什麼突破。

所以神都風行的技術才被公認為“黑科技”。雖然能夠查到，神都風行工作室關聯有研究所，但該研究所非但名不見經傳，成立時間也很短，更别提被神都風行後期收購的時間……這個技術簡直像天上掉下來的，躍遷得莫名其妙，還一出現就很成熟，簡直匪夷所思。

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些人認為，能憑空拿出這種成熟技術鍊的神都風行，就算能溝通平行宇宙，也不算太稀奇。

其次便是【對比大法】——夢境虛拟技術推廣以來，做遊戲的可不止神都風行一家。正方列出了詳盡的表格，全方位對市面上使用了該技術的遊戲進行比照。肉眼可見神都風行的遊戲成熟度、精細度、真實度、設定完整度……簡直甩開别人一條街。要知道，神都風行工作室規模并不大，也不是老牌工作室，乃至出遊戲的頻率也不高，但每款遊戲都極度逼真，擁有的死忠粉絲和占據的市場份額不容小觑。

這其中，恐怕不隻是技術的差距，策劃和遊戲設計的區别。須知在和平的、娛樂至上的當代，遊戲公司那是數不勝數，競争也相當激烈。神都風行獨領風騷不奇怪，奇怪的是它的遊戲内容真實到能和其他遊戲形成斷崖式的差距……這就真是一件怪事了。

然後就是小神醫曾經提過的，【遊戲内容動态分級】。不過比起她的簡述，帖子裡的論據更詳細，甚至認真分析了《尋仙錄》引導不同玩家體驗不同内容的種種手法。比如，遊戲會根據玩家的傾向，篩選他能夠接觸到的信息，玩家便會在無意之間得到引導，從而避開不可過審的内容，也不會遭遇真正有害身心的事件，唯有濟世會這些真心對待npc的玩家，才有可能接觸更多過線内容。

陸昭昭也就懂了。為什麼自己遭遇魔修，就正好遇到兩個不那麼壞的，大約那時她在遊戲裡的親善值還很正常；而後來遇到煉心秘境，又遇到十影鎮事件，很顯然事态在升級，是她的态度，讓她逐漸抽絲剝繭，看到這個遊戲世界水下的部分。

此外還有【真實度考據】。比如醫學生現身說法，說遊戲内人體結構是完全符合現實的，乃至異獸的解剖結果，也符合生物學，隻是加入了靈力的要素；現實中習武的人則表明，功法武技也是完全合乎規律，并非單純幻想編造；且衆所周知，玩家很難覺醒劍意，但覺醒了劍意的玩家，很多自身就是劍術高手，這更證明了真實度之高，說是另一個宇宙并不奇怪。

陸昭昭看得啧啧稱奇。

反方論據當然也是充足的。比如——技術問題，一句“原軍方保密技術轉民用”足以解釋，神都風行或許與該技術有關，查不到相關證據或許是因為時限還不夠解密……雖然證據不足，但邏輯很清晰：這麼成熟的技術不可能憑空出現，隻能是軍方先使用，後來才普及。

至于與其他遊戲的差距，這完全有可能是神都風行掌握了軍方更成熟的技術，又以真實度為賣點；真實度考據就更好解釋了，夢境虛拟技術——本來就是會提取人的潛意識形成的，既然玩家本身就是個中行家，能記清相關内容，自然就會看到自己熟悉且能夠确定的東西。

且夢境虛拟技術，提取的不止個人的潛意識，本身就是擁有着大量正确知識基礎在其中的，這并不稀奇。因而這些論據并不能證明《尋仙錄》是真實世界，至于那些難以解釋的部分，完全可能是遊戲策劃腦子有泡。

陸昭昭：哇哦。

反方又啪啪啪甩出幾張質問牌，問假如是真實世界，為何有同樣的日月乃至物理常數，卻顯然不是地球；問假如是真實世界，為何能不同玩家不同存檔乃至随意暫停和加速時間；問假如是真實世界——

神都風行圖什麼？

一個真實存在的異世界意味着什麼？整個世界所有國家所有政體都會為之瘋狂的，更别說是一個資源豐富、人類宜居的世界了！這麼一個世界，被人類發現了，就拿來做遊戲……鬧呢？？

而後又是幾百層樓，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從現實讨論到幻想，從網文讨論到道德經，科幻小說更是頻頻被拉出來，最終，雙方讨論出了一個很神奇的結果——

【假如《尋仙錄》對面真的是一個真實世界，那麼它有很大的概率，是一個連接着即将崩潰的真實宇宙的，模拟系統。】

“模拟系統”隻是個代指，實際上具體是什麼個東西什麼個原理，不知道。但一個脫胎于真實宇宙，輸入了其真實數據的系統，足以完美地解釋反方三連問。因為是一個模拟系統，并非真實世界本身，所以可以無限次在數據基礎上演算、加速演算、暫停演算、重新演算；由于其技術顯然高于人類，難以破解的前提下，想對那個世界展開探索，就隻能通過夢境虛拟技術的接駁。

相同的日月和常數，不同的地球，則完全可以用“平行世界的少許差異”解釋。相似不相同，也可能是那個世界的模拟系統能與這個世界聯通的根本原因；而存檔之間的差異，則可能因為真正的世界和輸入的數據，其實在較早的時間節點，由于推演中微妙的變化過多，便導緻了後續發展并不相同，卻整體相近。

至于“即将崩潰的真實宇宙”，則是出自對這個模拟系統會出現本身的思考。《尋仙錄》中的修仙界是一個逐漸走向敗落的世界……這點并不難發現。靈氣不斷地衰落，無法找到原因亦無法逆轉，終将進入末法時代；若是能因此發展科技倒也是出路，可那個宇宙同時面臨着不定期的“異界接駁”。

幾乎每個存檔都會出現的“天魔之戰”曆史，足以證明修仙界進入末法之後，但凡對接到一個不友善的異世界，就很可能面臨滅頂之災。也許這就是模拟系統會誕生的前提——也許，這正是天道的自救手段，它正拼命推演，此界不被毀滅的，那一線生機。

也許，這個系統之所以會變成《尋仙錄》，以遊戲的形式出現，也是天道的一種嘗試。它在無盡的推演中發現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路，唯有引入新的變量——

【玩家】。

于是，遊戲出現了，玩家加入了。無數的存檔，無數的嘗試……所以神都風行會懲罰邪道玩家，而天道會獎賞做出貢獻的玩家。這本質上都是在對玩家做出期許——

【去做對這個世界有益的事情。】

【去拯救這個瀕臨消亡的世界。】

陸昭昭于是懂了，小神醫并不是認為，每個遊戲存檔都是真實的，但很顯然她認為，這些嘗試有可能拯救一個真實的世界。所以她才會試圖告訴陸昭昭這些，把她拉入濟世會——

如果，哪怕隻是如果，這是拯救一個世界的偉業，那麼能夠多一個人，就會多一份力量。

小神醫接觸起來感覺也不是孩子了，又是醫護人員，知識面也廣闊，不至于那麼天真。她真的覺得對面是真實世界嗎？未必。可她不敢賭，因為萬一——萬一是呢？

反正，試試看也不會有什麼後果。不如就當它是真的，然後全力以赴。

濟世會的大多數人，也是這麼想的。

于是，有了檔案站。于是，有了看到這裡的陸昭昭。她盯着帖子沉思了很久，很久，才關掉了論壇。

【那就……試試吧。】

反正本身，她也就是沉浸式的玩家。本身，她也決定了，要背負起一種責任。她已決定要去幹些改變世界的事情——很中二對吧？但人不中二枉少年。

而如果她去做這些，有可能拯救她所愛的人，秦令雪，溫影承……如果有那麼一種可能，她可以讓他們走向更好的未來……

她會全力以赴，無怨無悔。

“但在那之前——”

她拍拍自己的臉，哭哭：

“傷什麼時候能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