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張開手，看他。
“今天份。”
遲星文有點受寵若驚，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她給擁住了。像抱一朵雲似的，一點都沒敢用力；叫陸昭昭哭笑不得，反而将自己貼過去，雙臂環住他的腰身。
當然，小心沒在傷口施力。
“這才叫抱抱。”她說。
他不吭聲，但陸昭昭猜他耳朵又紅了。她把頭靠在他的肩頭，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與心跳，一聲一聲，跳得急促，但他稍微施力抱緊她的手，卻實在顯得極為溫柔。
這不是她第一次和遲星文相擁。
陸昭昭是那種喜歡、且習慣了肢體接觸的人，蓋因她打小就是人見人愛小寶，誰看了都要貼，早就已經貼貼習慣。也變得很喜歡貼貼身邊人，對于親友間的距離感可謂能接受的尺度很大。
而擁抱，正是貼貼的一大重要形式。她貼過每一個親友，自然也包括遲星文。重逢的相擁，安撫的擁抱……都曾有過，但此時……
不知為什麼，在這種相擁之中，她居然也覺得面頰有點兒發燙了。
【真、真奇怪……】
隻是抱抱而已，有什麼要緊呢？可當這個擁抱的時間被一點點拉長，而她又能夠如此清晰地聽見他的心動，就好像自己心髒的頻率也要被帶得同步，跳得甜蜜又熱烈了。她隻能把發熱的臉埋在他肩頭，卻又忽然想到：
【他是不是也能聽到我的心跳聲呢？】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耳朵也燒起來了，忍不住嗚咽了一聲，把額頭也埋在他肩上。
她好像感到遲星文輕笑了一下，随後更深地擁抱她。
“昭昭。”他說。
“……嗯。”她回。
“昭昭。”
“……嗯。”
簡單的一問一答，帶來的卻是更為真切的實感。仿佛兩顆心都能從中得到某種确定，而使得溫度也一點點升騰。
這個擁抱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也沒有人去在意。隻是陸昭昭覺得，自己好像要化在他懷裡。那并不是一種令人讨厭的感受，反倒實在是讓人覺得歡喜；以至于他終于放開她時，她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反倒是一種失落。
但旋即，他捧住了她的臉。
“昭昭。”
他又喊。
“……”
這次她說不出話了，隻能怔怔地看他。看他透着綠的雙眼，漂亮得宛若碧玺。而這雙寶石一樣的眸子專注地凝視她，溫柔得仿佛流淌着水波。
指尖麻麻的、癢癢的，好像血流經過的地方，都變成了想要蜷縮葉子的含羞草。陸昭昭試圖躲閃那種目光，又忍不住要看，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很小的：
“……嗯。”
遲星文抿起唇。他的表情有些奇妙，往日的冷峻已點點融化，融成肉眼可見的羞窘，還有一點點掩飾不住的喜悅。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在不知不覺間，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氣息都彼此交融……
“叮鈴。”
搖鈴被搖響的聲音，猛地驚醒了二人。下意識地拉開了距離，陸昭昭局促地撥弄了一下鬓發。
遲星文也尴尬地輕咳了一聲：“……好像很晚了。”
“嗯、嗯……”
“你……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嗯……”
陸昭昭胡亂點頭，其實都沒怎麼聽清他講什麼，起身的動作也像落荒而逃。但在鑽出去之前，她又回頭看他一眼，撞上少男眸中一抹，并不是很會掩飾的失落。
她的腳步就怎麼都邁不出去。頓了那麼一兩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忽然沖了回去，捧住他的臉——
“晚安吻！”
她大聲說，面頰紅撲撲的：“這是……這是我家鄉的習俗！你不要多想！”
扔下這句話，她就跑了出去，經過錯愕的展飛光，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跑遠了。
徒留展師兄迷茫地進了帳篷，迷茫地看着自家呆若木雞的師弟。
“……我……打擾你們了？”
可他跟遲星文一個帳篷，陸昭昭半天不出來，他今晚睡哪兒？
“……沒。……也沒。”
遲星文半晌才回答他，握拳的手遮在唇邊，想笑又忍住。過了會兒，又忍不住，摸摸面頰上的一處。
【晚安……吻啊。】
就姑且當作如此吧。
他在心底說：
【晚安。昭昭。】
-
“嗚——”
陸昭昭，以手掩面，心髒撲通撲通狂跳，好像亂撞的小鹿。跑出帳篷，也沒仔細看方向，随便找了個無人處，就捂着臉蹲下身來。
“真是的——陸昭昭——你這個傻瓜！”
她大罵自己。但也不知道在罵什麼。罵……突然給人家一個晚安吻麼？可貼面吻真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她往日也沒少親沈素書她們，連親秦大螃蟹，都沒覺得窘迫。
但怎麼現在，心裡頭就小鹿亂撞……又慌，又甜。而當想起之前……之前……
想起那氣息交融的一瞬，幾乎就要碰到的雙唇……少女“嘤”了一聲，更是成了紅燒小螃蟹了。
【他想親我。】她想：【我……我也想親他。】
在對視之後，生出想去接吻的渴望，這好似本身就說明了某件事。可還沒等她繼續想下去，身後就傳來了聲音：
“陸昭昭？你蹲在這兒幹嘛？”
陸昭昭：“！”
她吓了一跳，回頭望去，見是巡邏回來的祝青燃。他正狐疑地看着她，好似發現什麼，把目光停留在她臉上。
“你……”
不用他說，陸昭昭也能猜到他要講什麼。登時身體反應快于大腦，從地上彈起來。
“抱抱！”
“哈？！”
突然被結結實實一個飛撲的祝青燃整個人都懵了，但還是下意識地接住她：“不是……哈？”
“就……就……我決定，隻要你每天回來沒有多受傷，就給你一個抱抱！”
陸昭昭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反正就是一通胡言亂語的輸出，主打一個已讀亂回：“你……你覺得怎麼樣？！”
“啊？這都……啊……”
祝青燃勉勉強強捋順了這個邏輯：“也……行吧。但這個【沒有多受傷】，是怎麼個标準？”
“就是……就是一切以昭昭為标準！我是裁判！”陸昭昭繼續已讀亂回：“現在正在進行試點，我決定之後全面推行，并引入更多的獎勵元素——”
祝青燃：“你聽起來不太正常。”
陸昭昭：“……”
她當然不正常！因為她這會兒腦子根本就沒在轉！滿心慌亂，隻想着别被發現異常……嗚！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不被注意才怪！
她隻能把臉藏在他肩頭，大聲地、近乎撒嬌地嘟囔：
“你不想抱抱我？”
祝青燃：“……”
可惡！正中紅心！他的臉也紅起來，咬牙切齒：“都跟你說了，别胡亂撒嬌……”
倒是口嫌體正直，伸出雙臂，把她攏住，整個兒嵌進懷中。
“我說……”
他悶聲道：“你這……試點，是每天都有嗎？”
“考慮推出每日簽到活動，連簽七日可得終極大獎——”
“那終極大獎是什麼？”
“這個……那個……”
陸小螃蟹已經把今天量的胡言亂語用完了，陷入一陣宕機：“終極大獎就是……就是……”
“就是？”
祝青燃這會兒已經冷靜多了，也意識到她就是在胡言亂語，語氣裡就帶了點兒看笑話式的好整以暇。陸昭昭當然聽得出他語氣的變化，登時“惡向膽邊生”，捧住他的臉。
“就是這個！”
她蹦起來，啾了一下他的側臉，因為慌亂，甚至踩了兩下他的腳。但祝青燃哪裡顧得上這個，隻是驚愕地看去，一雙平日裡總是冷靜的眸裡，此時已散了一池水波。
“陸……昭昭……你……”
“今、今日試用已結束！承蒙盛惠，下次再來！”
女孩大聲道：“晚安！再見！”
她飛也似地逃跑，搏命相鬥時都沒跑這麼快。徒留祝青燃站在原地，半晌才一個猛地深呼吸。
“你這家夥……倒是給我說個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