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歸現在。
正是為了重溫這段經曆,司空琢才帶陸昭昭來了賭場,看升仙錄賭局。而他如今隻慶幸,該說的都已在兩個臭小子出現前說完,今天也沒叫巧兒,否則被這兩個木頭蛋一戳穿……
啧,感覺會變得有點煩人。
雖然司空琢現在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怎麼就能這麼巧,這都能遇到電燈泡?
當陸昭昭熱情地拉着兩人去玩比大小之類的遊戲時,司空劍尊就更不爽了。直到小姑娘又回頭喊:
“過來呀!你也跟我一起押,準赢!”
司空琢:“……”
司空琢:“……來了。”
……好吧。他也必須得承認——
小姑娘就是有本事,再把他哄得高興起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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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昭今日重獲自信。
她本就是個自信、乃至有那麼點兒自戀的女孩子——也确有自戀的資本。但這幾個月來,确實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運氣。
但在賭場中,這種懷疑終于徹底煙消雲散。尤其是當陸昭昭看到身邊這三個人單獨押注的結果,和跟她押注的結果能有多麼大相徑庭——
頓時精神抖擻。感覺自己簡直就是,一神帶三菜!
差點上頭,好在司空琢對此從不上頭,及時攔住興奮的小姑娘,用牛肉面把她勸走了。
“這牛肉面呀,講究個【一清二白三紅四綠五黃】,即湯清、蘿蔔白、辣椒紅、香菜綠、面條黃。”
陸昭昭說得那叫一個頭頭是道。雖然這裡沒有蘭州拉面……不過這家店也做牛肉拉面,看起來差别并不大:“做到這些,就差不離是一碗好面了!哎——師傅!我要二細的!”
二細,指的是面條的粗細。蘭州拉面的面條都是師傅現場抻面,可選寬度,通常從寬到細分為大寬、寬面、韭葉、三細、二細、細面、毛細等數種。
陸昭昭最喜歡的寬度是二細,這是一個類似于雲南過橋米線的寬度,既不失面條的嚼勁,又滿浸湯汁的清香。而在她身邊,三個人面面相觑,也跟她點了同樣的餐。
……問就是不懂。根本沒點這方面的知識。
話說她到底怎麼懂那麼多吃的??
“說起來,星星,展師兄,”點完餐的等待時間,陸昭昭就問:“你們來陵場城,是打算去古戰場看看嗎?”
“确有這個打算。”
展飛光點點頭:“聽聞東戰場沒那麼危險,想和師弟前去看看。”
雖然真要說曆練,整個古戰場都不适合金丹期以下修士進入。但東戰場因為佛子的鎮壓,确實安全系數高那麼一點,隻要不深入,就算凡人也可能安全進出。
所以兩人的計劃還是很妥當的。陸昭昭點點頭,遲星文卻道:
“在陵場城多留幾天也沒問題。”
她詫異看去,少男微微躲閃開目光,唇不明顯地微微抿起。陸昭昭心裡就忽然被輕撞一下,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
【想多些時間和你在一起。】
她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手指,在意識到他們的确已經幾個月沒見了的時候,也後知後覺地感到些許甜意。至于這甜意究竟是來自故友相逢的喜悅,還是什麼人真摯的心意……
“咳咳。”司空琢卻忽然開口,笑眯眯地雙手交叉,撐在面前:“這倒不必。我隻是帶昭昭休整一下,很快就又要出發了。”
他幾乎明示“你們倆該幹啥幹啥去别添亂”,但對面兩個如果能聽懂,也就不是石頭和木頭。所以遲星文聞言隻猶豫了一下,就說:
“那等你們走了,我們再去古戰場吧。”
司空琢:“……”
劍尊幾乎要在額頭綻開漫畫式的井字,深覺眼前倆熊孩子聽不懂人話。隻得深呼吸一口氣,扭頭看陸昭昭:“昭——你還笑呢?”
陸昭昭捂着嘴:“我……撲哧……嗯……我想到了一個笑話。”
這不能怪她!畢竟眼前這一幕……真的很好笑!以至于她甚至生出些惡趣味,思忖——
要不要逗一下司空琢?說——讓遲星文他們也一起,不知劍尊會不會露出郁悶的表情呢?
心中的惡魔尾巴搖啊搖,但陸昭昭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我和阿琢還有事,還是等下次再聚吧。”
但又立刻道:“不過也辦事不急于一時。你們是才來陵場城嗎?要不要今天就和我們一起逛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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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昭,端水大師。司空琢的心情是要考慮的,但是,難得和朋友們重聚,她也不會立刻揮别遲星文二人。
所以這天的之後,陸小螃蟹又十分嚣張地帶三人去逛了逛其他的賭場,又在擂場泡了一整個下午,幫遲星文師兄弟下注赢錢——
總之一整天,讓朋友們賺了個盆滿缽滿。至少對遲星文二人來說,這些錢供日常生活開銷,是絕對綽綽有餘了。
而到晚上,師兄弟二人自然也住在了陸昭昭所住的小客棧中。展飛光還有些意外:
“還以為昭昭你會住水雲閣。”
陸昭昭“哈、哈”地笑:“我的确經常住那裡!”
但假使她真又住那裡,這對師兄弟是絕對出不起錢的了。好在司空劍尊在尋找平價好物上頗有本事,這個客棧令貧窮師兄弟也頗為滿意。
……大概是滿意的。不過想一想遲星文是在野外找棵樹就能睡的人,而展飛光又是個沒有情感更不懂享受的石頭人……
陸昭昭突然很懷疑:“你們原本的打算,該不會是睡大街吧?!”
遲星文:“……?”
展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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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星文不知道自己和師兄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會給陸昭昭留下一種他們倆會去睡大街的印象。但他居然也不能反駁,因為—
他的确睡過大街。
還不止一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真沒錢的時候,睡大街自然是最省錢的法子;況且遲星文光棍一個,身上除了把本命劍也沒什麼别的東西,本身又警覺,睡在哪裡對他來說的确沒什麼分别。
但……咳,說起來确實是有些不講究。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遲星文還是要臉的。
所以他隻說:
“……我今後盡量不睡大街。”
陸昭昭:“……我再給你點珍珠吧。”
她也真是哭笑不得。看着少男那有點兒小尴尬和小糾結的表情,居然品出一點他的可愛來。到入夜回了房間,回想起來,還是覺得他真是很可愛的。
“話說回來。”她忽然又想到:“他從前都那麼窮了,但還是給我找了落霞花。”
能用來染指甲的落霞花,由于本身是靈植,還是有些價值的,也很好賣,粉色更是比較少見的品種。
但遲星文沒有選擇把它們賣錢,而是送給了當時還隻算筆友的陸昭昭。
少女伸出手,看着自己粉嫩的指甲。那是落霞花的顔色。當然,已經不是遲星文送的那些了,而是秦令雪送的那一大堆花海……就算她不間斷地使用,每天換一種顔色,恐怕也得幾年時間才能消耗完畢。
又忍不住樂:“師父也是傻瓜!”
遲星文也好,秦令雪也好,真的都真誠得有點兒“傻了。可這”傻”是這樣的可愛,讓她的心也要在這樣的赤誠裡點點融化。
【再見到師父,就抱抱他,親親他吧。】她想:【他一定很想我了。】
至于遲星文……
不知為何,一閉上雙眼,她又看到那片星空。化雨秘境中特有的蒼天巨樹,枝葉向着天穹伸展;而燈籠在風裡輕輕搖晃,溫暖地映亮那小小的樹屋。
那燈光多麼的溫柔,能把少年往日裡冷峻的眉眼也映照得如此溫柔。當她對上那雙漂亮的、翡翠似的雙眸……
陸昭昭把手貼在心口,在那裡仿佛仍能感覺到,一種陌生而歡快的頻率,正有力地跳動。
她現在可以清楚地意識到:
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為某個人的笨拙和真誠,感到了心動。
“咚咚。”
“嗚哇!”
清脆的敲門聲傳來,一下把陷入回憶的陸昭昭吓了一大跳。反應過來後,她莫名其妙地臉發燒起來,用力拍了下臉,才去開門:“是誰——”
話語随後就卡在了喉嚨裡。
“……我打擾你了嗎?”
遲星文有些猶豫地問。看着少女紅撲撲的臉蛋,他遲疑了一下,伸出手去,很輕地貼了下她的額頭。
……不燙。
他更困惑了。而陸昭昭才反應過來,小小地“啊”了一下,往後退了小半步。
“沒沒沒——我還沒睡。那個,你找我……”
“進去說。”
遲星文進門後關了門,才擔憂地看過去:“你今晚的藥吃了吧?是不是受涼了?還要不要吃點治風寒的藥?”
陸昭昭沒聽懂:“……啊?”
“臉。”遲星文指了指:“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