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最近真的很忙,但是兄弟,這件事兒你必須幫我!”
韓繼一巴掌把畫像拍在蘇栗衡面前的桌案上:“也不要你做什麼,你就吩咐下去,關注一下,讓底下的衙役多多上心追查就是,耽誤不了你多久!”
蘇栗衡:“……?”
他這好友風風火火跑來,鬧得是哪一出?他遲疑着接過畫像:“這是……”
“半夜當街行兇傷害女子還夜闖韓府的歹徒!”
“?!府上無礙吧?!”
“沒沒,就從我屋頂路過了一下……但他傷害女子實屬可惡,你一定得盡快把他抓捕歸案!”
蘇栗衡又仔細看了一眼畫像,點了點頭:“真有此事,定要嚴懲不貸。你把事情起因經過結果與我說一下,我方便入卷宗。”
“啊這啊這——”
韓繼知道個鬼的起因經過結果。昨天陸昭昭雖然跟他說過了情況,但她急着追兇所知也不算多,而韓繼……
光顧着看她,哪記得她都講了什麼!
他支吾一聲,決定以氣勢取勝:“你幫不幫我查吧!”
蘇栗衡:“……我就算想幫你,也不能由着性子胡來啊。”
他歎口氣:“受害人姓甚名誰,事發地點,具體時間,具體情況……你一個都不告訴我,該怎麼查?”
韓繼“啊”了一聲:“有我這個韓府公子做人證還不夠?”
“你是想早早絕了我的仕途啊??”
蘇栗衡可不是那種無腦幫扶親友的性子,頗為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按你這麼說,我隻能算他夜闖韓府,最多定個賊盜罪發布通緝……這夠了嗎?”
韓繼撥浪鼓式搖頭:“不定傷人的話,你們捉拿力度不夠的!”
“那你讓我怎麼辦??”蘇栗衡也搖搖頭,把畫像放在桌案上:“你還是把事情都告訴我吧。究竟發生什麼了?”
——————
“……原來如此。”
韓繼最終還是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蘇栗衡。而蘇栗衡了然:“就知你畫不出這畫像。也不是你府上畫師的手筆。原是一位女俠畫的。”
蘇栗衡是文人墨客,對書畫是有了解的。自然看得出這畫像的風格頗為獨特,方才便困惑,此時才明白。隻是……
他搖了搖頭:“也就是說。你其實根本沒有見到事發經過,隻是聽她一面之詞罷了。”
韓繼當即就不高興了:“你懷疑她騙我?!”
“并非此意。隻你從前也不是偏聽偏信的人,總覺這其中或許有蹊跷。”
蘇栗衡是很謹慎的人,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輕易判定一件事:“那位女俠……可有留下姓名與聯系方式,肯來做個人證?”
“……”
韓繼臉上流露出遲疑和抗拒。人證……他想到她那古道熱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想必是願意的吧?但不知為何,他一點兒也不想讓蘇栗衡見到她。
于是半晌,他也就說了句:
“……她姓陸。”
“……?”
蘇栗衡愣了老半天,又擡起頭,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番自己這老友的面孔,越發覺得不對。細細回想他從進屋以來的種種表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忽然湧上心頭:
“韓繹,你……”
他自己說着,都非常詫異:“該不會是,春心萌動了吧??”
“什麼春心萌動!你這話說得怎麼這麼怪??”
韓繼瞪他一眼,又害羞地笑笑:“這分明是……天付良緣嘛!”
蘇栗衡:“……”
他站起身,把手貼在好友的額頭:“這也不燙啊……”
“???你什麼意思?我姻緣到了難道很奇怪嗎?”
“很奇怪啊。”蘇栗衡毫不客氣:“畢竟韓四少那是人所皆知的……”
木人石心,封心鎖愛。這家夥啊,是從小對這些情情愛愛就不感興趣的。因為生得高大俊美,曾引得别家小姐心動,羞答答地丢下帕子期望他能撿起,結果這人大踏步過去,一腳正踩中,沒事兒人似的走了。
害得人家大哭,回頭被人提起他還莫名其妙,全然不當一回事,覺得那小姐真是有病。
也被同齡的其他公子哥兒請去花樓喝酒,招了倌人服侍,此人眼看着香肩半露的美人,滿腦袋問号道:
“你不冷嗎?”
也被人塞過年輕男子間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冊子,翻看了兩頁就嗤之以鼻地扔掉當廁紙使,還流出一句經典名言:
“光身子的女人有什麼好看的?無聊。”
最經典的,還當數大家一起去看戲,是一出苦命鴛鴦悲情戲。這人看得睡着了,被人搖醒後,在全場人忍不住垂淚的一幕,看着沒忍住樂出了聲。
……林林總總,相似的事迹壓根不知凡幾,别說情愛,壓根對女人就不感興趣。也因此身邊連個通房丫鬟都無——盡管蘇栗衡也沒有,但他家是家風清正,而韓繼……單純就沒這根弦。
不得不說,這給蘇栗衡造成了一些困擾:因為韓繼對女人不感興趣,有人懷疑過他好男風,而和他走得近的蘇栗衡難免風評被害……好在風言風語還沒刮起來,韓繼就聽聞風聲把人揍了一頓,再後來大家意識到他其實和孟錦迎走得也很近,故而揣測:
哦~若心上人是孟家小姐,那潔身自好也不奇怪了。
畢竟,孟大小姐的鞭子,可不是擺着好看的!
自然,蘇栗衡知道韓繼和孟錦迎絕沒那個意思,韓繼真就純純的——不開竅!不過……也還好。畢竟蘇栗衡自己對男女情愛也不算很感冒,或許這也是他和韓繼能成為好友的原因之一。
但就在今天,就在現在,這位曾身體力行表明“我對女人不感興趣”的酷哥,居然難得露出了……呃,堪稱嬌羞的表情,說他桃花到了……蘇栗衡沒忍住打了個寒戰:“你真的沒發燒吧???”
“你這什麼态度啊?!”韓繼不滿極了:“作為兄弟,你不祝福我就算了,還懷疑我腦子有病……是不是欠打!”
蘇栗衡一言難盡地看着他:“……你昨晚才見那陸女俠第一面吧?”
“那又如何?”
“一見鐘情……你也不曉得人家性格品行,莫不是見色起意?”
“喂喂喂——”
韓繼額頭青筋微跳:“雖然她真的是很好看……不是,特别好看……哎呀!”
好看都不足以形容她,他一時詞窮。但……見色起意?他不那麼認為。那一瞬間打動他的,并非是容顔,那一瞬間擊中他靈魂的……
是一種感覺。
一種……莫名熟悉,親近到讓人想要落淚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并非初遇,而是在前前前世,早已定下姻緣。
前世姻緣,今生回眸。隻那一眼,他的心早已認定——
【若要與一人共度一生,那除她之外别無他人。】
“你這人磨磨唧唧!”他拍桌:“到底幫不幫我查!”
“你若不能把那姑娘帶來,至少讓她寫份供述,我才好辦事。”
蘇栗衡無奈道:“還有……我可提醒你,無論你是真心動還是假心動,别忘了,你和沈小姐可是有婚約的。”
韓繼一下就怔住了。
“……你該不會真忘了吧?”
“啊……呃……”
這婚約他平時也不怎麼想起來,昨天見了陸昭昭就更抛之腦後了。滿腦子都是怎麼才能讓她多看他幾眼,怎麼才能和她親近起來,哪裡還想得起,自己竟是有未婚妻的!
一下耷拉下腦袋,眸光閃爍了片刻,毅然一握拳:
“那就退婚!”
“?!”
蘇栗衡驚得起身:“你瘋了?!沈家小姐可是你韓家求來的……你不怕伯父打斷你的腿?!”
“他打任他打,但這婚……我定是要退的!”
韓繼反而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栗衡,你不懂……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經決定了……我韓繼此生,隻會娶她一人為妻。”
“……”
蘇栗衡怔怔地望着他。一時又懷疑自己幻聽,一時又覺得韓繼瘋了。但……隐約之中,他竟生出一點羨慕。
羨慕韓繼的勇敢與自由,能夠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事物。因他知道,假使韓繼下定了決心,那他的家人,即使最初惱他,最終還是會順他的意。
韓繼好像總是能自由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他……
蘇栗衡垂下了眼。
“我勸你還是認真考慮。”他道:“不要隻憑一時意氣……”
他話沒說完,便有下屬慌張進門來,恭敬地跪下身。
“恕屬下冒犯……王家村熊妖之事……已找到禍首!”
“什麼?!”
蘇栗衡驚詫之下,也顧不得韓繼了:“熊妖找到了?!在何處?!”
“在……”
“算了!你帶我去,路上再說!”
他越過韓繼匆匆出門,也來不及搭理他。反而韓繼愣了一下,連忙大踏步追上去。
“等等……也帶我一個!”
——————
陸昭昭二人得知熊妖找到的消息,是在兩天後了。這些天他們忙于調查大運河失蹤案,蘭形也沒去黑市,消息沒那麼靈通。還是心心念念着尾款的王二找上門來,他們才得知這一情況。
“熊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