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藝項目的确是娛樂性更重。
雖說陸昭昭本身就很擅長小提琴,甚至說能夠到專業的邊,不過在琴藝賽上的順利,還是讓人稍感意外。
但這或許也跟新手賽難度極低有關。像沈素書現在的比賽,要求就高多了。陸昭昭幾場都全程追完,在台下給她打call,搞得沈素書很是不好意思:“昭昭……”
“可是素素就是很棒嘛!”
陸昭昭快快樂樂去抱她胳膊:“回頭我們私下一起合奏,你教我新曲子!”
玉憐香笑眯眯:“同去,同去。”
莫非這就是音樂小分隊?其實琴藝賽也有群體組,不過參賽團體往往是樂團,陸昭昭是混不進去了,隻好私下跟朋友們一起玩,也很有趣。
日子就這樣過去。
一天一天,逐漸習慣了北海的生活。自然也不是每天都千篇一律,還有許多的驚喜。青年大會上,陸昭昭見了許多從前未見過的人與事物,有好奇已久的極樂宮與萬佛殿弟子,有在北海之外難以得見的北海妖族,較藝區歌唱組甚至可見鲛人與海妖的身影……
大會之外的時間,他們也遊覽北海。雖然一直沒有去拜訪龍宮,團海群島的風景也是很美,夜晚甚至偶有極光。
朋友們也基本都在身側。花容時、蕭聿也來湊熱鬧,司空琢更是不輸于人,親友團+1+1,每天都很熱鬧。禦靈宗宗主也抽空前來拜訪——雖說打着感謝陸昭昭的名義,不過很顯然,那位宗主的目光總是忍不住去瞥秦令雪,卻又不太敢正眼看他。陸昭昭十分狐疑,回頭問了才知道——
“噢……那可能是被我打過吧。”
陸昭昭:“???”
她十分震驚:這天底下是不是就沒有秦令雪沒打過的大修士??她師父怎麼是個戰鬥狂??秦令雪看着徒弟不可置信的小眼神,沉默一下就開始喊冤:
“那我……我是劍修啊!劍修不就是在戰鬥中成長的?我當年遊曆修仙界,自然是有機會就打一打……”
打得北海妖王敖海若記了一千年的仇,禦靈宗宗主茶簟有了心理陰影……秦令雪甚至都不記得後者的名字,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甚是茫然。
陸昭昭就說:“你甚至打了都不記得人家!!”
“我……我打過那麼多人,怎麼可能每個都記得!”
哼,狗直男。尋常人不記得也罷,這位可是現今的禦靈宗宗主,當年少說也是宗門親傳,他都不記得……可見記憶力确實薛定谔。
陸昭昭就很愁:修仙者也會老年癡呆麼?
秦令雪:?
總之,林林總總,是很歡樂的時光。對于陸昭昭來說,從玩遊戲以來,這樣有趣、快樂的日子,也比較罕見。主要是平日裡很少能這樣大家齊聚一堂,總會缺上幾個。
當然現在也不是親友團全員聚齊……但無論發生什麼大小事,她總是悄悄地避開秦令雪,叽叽喳喳,對着靈犀玉牌訴說:
“茂茂……”
他沒能來,她好遺憾。但陸昭昭知道,方之茂隻會更遺憾,所以她努力的,把自己經曆過的、看到的、想到的……每一件事都說給他聽,即使幾日前他就已經進入秘地而斷了聯系,她依然會每一封、每一封訊息都寄送出去。
等他出來了,看到了,會不會覺得她煩呢?即便如此,陸昭昭還是想把這一切分享給他,就好像他們從未分開那樣。
她仍等着他的歸來。
“呼……”
陸昭昭正坐在礁石上吹風。
這是一個清晨,她莫名醒得很早,翻來覆去再難入睡。披衣起身,朋友們都還在睡,猶豫一下,便留了字條,決定自己出去走走。
清晨的北海城蒙在一片夜色之中,唯有些許早點攤的商販已開始籌備。北海的天亮得晚,陸昭昭擡眼望去,連一絲曙光也不見。
但周遭并不漆黑。作為主城,尤其是正在承辦青年大會的主城,四處幾乎可以說燈火通明了。路燈散發着盈盈的光輝,是暖色的,在嚴寒的清晨也顯出暖意。
陸昭昭沿着路散步。
水雲閣是高檔住宿,環境清幽的同時,位置便利而又稍微偏僻,選址恐怕下了大功夫。此處離城門不遠,平時去會場很方便,但若走另一條路,去海邊也是很方便的,陸昭昭幾人最近也常去海邊。
雖說天還沒亮,但夜禁時間已過。陸昭昭散着步,猶豫一下,腳步轉向海邊。
團海城離海域很近。
很近,非常近。并非隻是因為位于海島上,而是因為和北海妖族密不可分。就連會場,也有一小部分分會場位于海中——這是為了方便海中妖族也參與大會。海生妖族和陸生妖族不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還是不能夠上岸呼吸的,如果不做特殊布置,簡直玩個寂寞。
總不能北海妖族承辦的大會,北海妖族卻沒得玩吧?
但總之,團海城離海邊是極近的。所以陸昭昭沒走太遠,就找到一片無人的海灘,坐在礁石上,去看夜色籠罩的大海。
“喵喵……”
蛋黃酥趴在她肩頭,打小貓哈欠。陸昭昭擡手摸一摸它,困倦的小貓咪就安然趴下,偎在她頸窩又睡熟了。
四下隻是安靜,唯有浪濤聲聲。
“呼……”
似乎,很少有這樣獨處的時光?陸昭昭有很多很多的親友,身邊也總是熱熱鬧鬧,每時每刻都好像有趣事發生。這樣很好,但是,偶爾,像這樣安靜一人的時光,似乎也值得享受。
空中吹拂着冷冽的風。陸昭昭坐了片刻,忽然有些冷,摸一摸儲物袋,後知後覺地發現:
啊,最喜歡的那條鬥篷沒有帶。
實話說,她穿得也不薄,可北海實在是太冷了。一呼一吸盡是白氣,是冷到舔一下欄杆就要被凍住舌頭、一盆熱水潑出去沒落地就要結冰……的級别。所以她的确有些冷了,但在下一秒,脊背落下溫軟的觸感。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冷不冷?”
青年的聲音響起,陸昭昭驚訝地回頭看去:“……司空劍尊?”
“……我就不指望你叫我阿琢了,可那個尊稱,能不能勞煩昭昭姑娘去掉一下?”
白發白衣的劍尊抱怨着,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陸昭昭攏一攏身上雪白的鬥篷:“把外衣給我,你不會冷嗎?”
司空琢笑起來:“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們這些大修士?”
他說:“冰靈根大修士從不畏寒。”
說得也是。陸昭昭于是接受了這番好意,拿鬥篷把自己裹成球球,隻露出一張小臉。司空琢看得很好笑,伸手點一點她微紅的鼻尖:
“還是這樣順眼。”
“嗯?啊……但是平時不戴面紗,感覺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陸昭昭也不想一直遮着臉,可青年大會人太多啦!一開始隻是不想太高調,後來……後來是去看了選美區的瘋狂,就打定主意不要摘面紗了。
司空琢平日裡就難免可惜:這樣漂亮的小臉,怎麼不常見到?當然,他用神識也是能看的,可那也太冒犯,他還沒有直男到如此地步。
哪有這麼冒犯心上女孩子的?
“鮮少見你起這麼早,又一個人過來看海。”
司空琢說着,自己也覺得很驚奇:“啊……這麼說起來,我好像很久沒跟你隻二人相處過了。”
“一二三……”
他掰着手開始數:“昭昭姑娘好受歡迎!身旁總是有那麼多人……秦師兄也攔着,不讓我們親近,我心裡實在難過。”
他這麼說着,卻是近乎撒嬌的語氣。陸昭昭趴在膝蓋上,側臉看他,忍不住樂:
“誰讓你從前那麼糾纏我師父?”
“可我現在都沒纏他了。”
“是,是,你不纏他,你纏我。”
少女彎着眼睛:“那我師父更不可能放過你了,我可是我師父的寶貝徒弟,他護我護得像眼珠子,肯定看你特不順眼。”
又想了想:“可這對你來說,不應該也算好事嗎?從前追着他打架都不打,現在三天兩頭,換他追着你打架了。”
司空琢卻很郁悶:“我甯可他不找我打呢。”
從前是從前,從前他執念叢生,老想着幹掉秦令雪當第一。但自從陸昭昭提醒,司空琢才意識到,打敗一個沒有劍的秦令雪也沒有意義,也就不是很着急了。
而後來……後來……
他側眼看,少女把胳膊放在彎曲的膝蓋上,把下巴放在胳膊上。一張嬌俏的小臉兒露出來,在黑夜裡也顯得熠熠生輝。
真奇妙啊。明明幾年前,她還隻是一個小豆丁。一個,很好玩兒,很可愛的,小小的,一隻手就能提溜起來的小姑娘;緣何現在就會變成如此惹人憐愛的模樣呢?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她可以“嗖”地一下長大,又“嗖”地一下叩響他的心門。
奇怪啊,奇怪啊。明明認識陸昭昭,也不過短短的幾年時光,并不占據他漫長人生中多大的部分。可人與人的緣分,為何如此奇妙?叫他一看到她,便覺得如冰雪消融,在冬日裡也感受到春風的餘溫。
注意到少女微紅的面頰與鼻尖,青年劍尊不動聲色地微動手指,将周遭冷風隔絕而去。
“怎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少女對這無聲的溫柔一無所覺,隻是彎着眼睛笑。那漂亮的杏眼啊,好像可愛的兩彎小月亮。但是,她想了想,也覺得:“我們相處的時間的确不多。”
親友團名畫:司空劍尊被宗主叫走了!身為難得一遇的有管理才能的劍尊,司空琢真是身兼數職,時不時要被抓回去辦公,被秦令雪嘲笑一百萬遍。陸昭昭也覺得很好笑,可又有點兒可憐:“你們玄天劍宗有好多事要劍尊處理呀?”
“都是些芝麻綠豆……掰也掰扯不清的麻煩事。”
提到這個,司空琢就郁卒:“什麼事兒都要我幹……我到底是劍尊還是宗主?可沒辦法,劍宗上下全體,都是跟秦師兄差不多的石頭腦袋,打架倒是還行,指望他們做正事?哈!”
在曆任劍尊裡,司空琢算是個變異品種,難得的能文又能武;可在全員木頭疙瘩的玄天劍宗,像他這樣的稀有人才,不被抓去996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原本指望着多招點機靈的弟子幫忙管事,哪怕多等等,讓他們成長起來也成呢,我又不是等不起。”
司空琢忍不住抱怨:“為此還去盯了幾次招新,特地找了些機靈的……哪想到沒過幾年再去看,多機靈的姑娘小夥,都被他們給教成木頭腦袋了!”
真是氣得他頭腦發昏……而陸昭昭咯咯直樂:“真的?那也不奇怪,能練好劍的,一定是心思純粹的人物;教育環境也有很大影響。”
“誰說不是呢?”
司空琢歎一口氣:“其實也有幾個可用的,隻是杯水車薪……唉,我這劍尊就是勞碌命,不過好在,之前跟宗主說過,今後估計有多點自由時間。”
說過,說了什麼呢?當然是直言:你丫的敢再耽誤我追道侶試試看我不把你吊天塹崖醒醒腦子!但他們這位宗主是個滾刀肉,聽了這話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被吊懸崖,而是興緻勃勃地開始吃瓜:
道侶?什麼道侶?說來聽聽!
生命不息,吃瓜不止。于是司空琢就真把他從天塹崖踢下去了——跟秦令雪學的,有時确實能讓煩人精安靜一會兒。
嘛……雖然那對于劍宗宗主來說也無關痛癢就是了。
“是嗎?那也挺好。”
陸昭昭說:“那你可以來找我們玩……呃。”
說到一半,她就想起什麼。嗯……司空琢來,她倒是歡迎啦,但是就秦令雪、司空琢、玉憐香那酷似中日韓的三角關系……三天兩頭又吵又打,可也真是夠鬧心的。
不過,這個三角關系也有點兒意思。秦令雪煩另外兩人,多半是這倆都對他徒弟有賊心,但因為玉憐香的識趣,司空琢的舊怨,相比之下還是更讨厭司空琢一點。
司空琢呢,實話說跟倆人關系都不好,但對玉憐香的厭惡格外明顯,是連攜手坑他秦師兄都不願意聯手的程度;玉憐香本人對他們倒是沒什麼喜歡讨厭的,隻是司空琢這麼敵視他,他也不稀得貼人冷屁股,怎麼被怼,就怎麼怼回去,反正不吃虧。
這樣說來,跟中日韓還不大一樣,但關系并不好,也不算差到冰點,勉強維持着某種平衡,得過且過的亞子。不過,她忽然又有些好奇了:“說起來,你為什麼那麼讨厭香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