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翻身起來第一件事,便是把玉鑰裝進了茶涼給的靈獸袋裡——和儲物袋不同,靈獸袋可以裝活物,但條件比較苛刻,空間也比較小。
其實玉鑰和茶涼簽訂了契約,如果在他身旁,很自然就會被一同帶出,分開卻不好說。所以茶涼給了她靈獸袋,而陸昭昭也承諾會把玉鑰帶出去,送到他身邊。
這是她應該做的。她因要幫助天機閣封鎖而留下,不能回去尋找茶涼,就理應幫忙照顧好玉鑰,況且無論茶涼還是玉鑰,都是她很重要的夥伴。
“大家——”
将靈獸袋貼身佩戴後,她又沖出帳篷。因早有準備,身上衣物與重要物品都已穿戴、收納好,此時出去是想提醒同伴們。不過顯然她的擔心有些多餘,感應不止她一人擁有,她沖出去的同時,差點跟來叫她的孟錦迎迎面撞上。
“東西都帶好了?”
小孟媽媽放心不下,陸昭昭用力點頭:“都好了,你們呢?”
“沒問題。”
孟錦迎說着,伸手摸一下她睡得淩亂的發:“出去後落點未必是原位,你記着如果離營地不遠就回飛舟會合,如果在陌生的無法定位的地方就在原地等着——”
話沒說完,空間像毛玻璃一般變得朦胧,些微的眩暈感使一切遠離,陸昭昭隻依稀看到少女開合的嘴唇:
“在原地……等我……去找……”
下一秒,空間變換。
陸昭昭站穩身體,環顧四周。身旁是一片密林,卻并非高達數百米的巨木,隻是普通溫帶樹林。四下靜寂,空無一人,她擡頭看,月明星稀,燦爛的藍紫色霞光正在消散。
“……回來了啊。”
輕聲呢喃,恍若隔世。雖說隻是三個月,而遊戲裡的進程都好多年了,但陸昭昭仍感到恍惚。大概是因為之前幾年加速太多太快,這三個月卻少了很多,便很有時光流逝的實感……
也或許密林環境與世隔絕,确實對心态影響很大?她走神片刻,搖搖頭不再想,摸一摸肩頭警惕小貓咪的腦袋,拿出尋人紙鶴。
定位誰好呢?好像是個不須思考的問題。三個月不見秦令雪,陸昭昭發現自己特别想他,特别特别的想他——
然而,紙鶴還未展翅飛出,一道身影便轉瞬而至。
棕色的發,紮成高高的馬尾;紅色的衣,繡着點點白梅。
木制的梅花發簪閃爍着溫雅的光,金色的發冠卻豪氣狂放;他腰間的酒葫蘆啊,是她所熟悉的模樣,系了紅色的綢緞,刻着寒梅的印花。
很喜歡梅花的人,她那麼熟悉的人。
在清寂夜色之中,他踏月而來。
-
秦令雪早就坐不住了。
陸昭昭才進秘境一星期,他就焦慮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要借酒消愁來度日;她進去三個月,他簡直要被思念折磨得發瘋。
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好似湧動着對少女的思念。秦令雪從未與陸昭昭分離并得不到她訊息這麼久,他看不到她,聽不到她,不知她遇到什麼,不知她的安危……
在遇到陸昭昭之前,他從不知分離原來這樣苦。
理所當然的,距離三月之期越近,他就越是坐不住。從滿90天起,不再喝一滴酒,不再小憩一分鐘,時時刻刻,都做好了迎接自家小姑娘的準備。自然,也是因此,陸昭昭的氣息一出現,他當即就趕過去,沒有一秒鐘的浪費。
哪怕一秒鐘,他都不願意耽擱,非要第一時間親眼見到她,确定她的安危不可。
“師——”
女孩子的呼喚還未出口,便落入個溫暖的懷抱。她睜大雙眼,卻又很快溫柔地垂下眼眸,伸出雙手,将他緊緊擁抱。
“師父!”她大聲地說,把腦袋往他懷裡紮:“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
重要的話要重複三次,而她重複了三次以上,已是思念至極。秦令雪于是也緊緊擁抱她:“嗯,我也是。”
他說:“昭昭,我想你想得要發瘋了。”
怎會如此呢?他也不清楚。第一次有徒弟,第一次養大一個小孩,第一次長時間毫無她的音訊……莫非世間師父待徒弟、父母待子女,都是這般的心态?秦令雪過往算得上肆意妄為甚至混不吝,從未在意這許多,輪到自己身上,才知把一顆心挂在他人身上,究竟是何種滋味。
“就好像做夢一樣。”他低聲說:“昭昭,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稍微松開一些,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她,有些心疼:“瘦了。”
陸昭昭鼓起臉:“我有好好吃飯!但是運動量太大了……”
生動的小模樣真可愛。秦令雪輕輕笑,目光一點也不舍得從她身上移開,手扣上她的脈門,靈力運轉一周:“……嗯,沒什麼傷。”
陸昭昭:“……嘿嘿。”
她可還記得進秘境之前大螃蟹的威脅——但凡她受傷,他就揍她朋友!所以陸昭昭受傷後一直很注意用藥,最後一段時間特地仔仔細細檢查了自己,确認沒問題才松一口氣。
畢竟,秦令雪說打,那可是真打啊!
她仰起頭,看自家闊别已久的大螃蟹。輕咦一聲:“你也瘦了?”
不太确定。因為理論上秦令雪不會有什麼體型變化。似他這般渡劫期的大修士,想有體征變化已經是比較難了,壽命悠久,體魄強健,能量充沛,整體都在非常均衡的狀态,幾百年也未必有什麼改變。
可她仔細地看,總覺得他瘦了一些,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顴骨:“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秦令雪眼也不眨:“嗯。”
“嗯是什麼意思?有還是沒有?”
小姑娘開始不滿地叽叽咕咕:“我不看着你,你是不是又酗酒?說!你最近喝了多少酒!”
秦令雪:“……”
他目光微妙地偏移一瞬:“也沒……溫影承看着我呢,真沒怎麼喝。”
陸昭昭:“哈!”
溫溫師兄要是能看住他,這家夥之前一千年就不會是那副樣子!而她對他的反應也再了解不過,這人要真沒酗酒,才不會是這麼個表情!
她兇巴巴的:“你不跟我說,我回去問師兄!你要是敢騙我,接下來一……十年的酒都沒了!!”
秦令雪:“呃啊……”
酗酒一時爽,被算賬火葬場。可憐堂堂的天下第一劍修,就這麼耷拉着腦袋被自家小徒弟批評教育……大約是太好笑,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嗤笑。
秦令雪猛地回頭:“司空琢?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陰魂不散呢你??”
他們師徒重逢,這家夥湊什麼熱鬧??
“是你們師徒情深太專注……我跟着你來的好嗎?”
司空琢真想翻個白眼,但鑒于看到了死對頭的樂子,他心情還挺不錯:“你還真是被昭昭姑娘吃得死死的……”
“哈。”秦令雪嗤笑一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羨慕吧?嫉妒吧?我徒弟,我的,沒你份。”
司空琢:“……”
可惡,如果對象是昭昭姑娘,倒還真有點羨慕!
玉憐香也忍不住輕笑起來,被司空琢冷冷地瞥了一眼。而陸昭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目光鎖定玉憐香:
“阿玉……香香怎麼也來?不去接星星他們?”
“神識已感應到他們無恙,之前傳了消息,讓他倆自己回飛舟那邊吧。”
玉憐香倒是沒有去接徒弟的打算:“他們兩個常年獨行在外,我放心,用不着接。不如來接一接阿離……”
陸昭昭就遲疑一下:“哎,可展師兄肋骨斷三根呢。”
雖然休養了一個月,總歸還是負傷在身,自己一個人趕路沒問題?她用一種譴責的目光看着這不太負責任的師父,而玉憐香短暫地怔愣片刻。
腦海裡一瞬間想:阿離原來也認識小展?秘境裡一起行動了?然後又想:肋骨斷三根怕什麼,自家徒弟耐造得很,又不是掉了胳膊掉了腿,這還用得着接?
由此可見師徒與師徒間也真是天壤之别。但玉憐香又沉思一下,合了折扇:“說的也是。那我去接他們兩個,過會兒回去再見。”
到底是有一絲對徒弟的關心。當然更大的理由還是不想被陸昭昭認為他是個不負責任的人——玉憐香退了一步,告辭離開,去接自己的兩個沒用徒弟。
怎麼搞的,新手秘境還能肋骨斷三根,回頭給兩個臭小子加練!加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