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陸昭昭有小秘密不能告訴他，茶涼并不意外。畢竟也就認識了十多天，怎麼可能指望她對他毫無保留呢？

要說他也不願意追究太多，太冒犯；可之前她的話聽起來太令人擔心了……

這才問一問遲星文，沒想到這位也是稀裡糊塗。

“……我不清楚。”

陸昭昭得到萬化傳承是在四月，而遲星文五月才跟她見面。之前一直是筆友的關系，隻知她有奇遇，卻不清楚具體内容。

因此他也就一知半解，難免擔憂。本想跟去，但是——

看了眼茶涼，遲星文心情不太好：陸昭昭托他看着茶涼，他答應過，就不可以違約。

“這樣啊。”

棕發少年安靜地思考了片刻：“說起來，遲道友也很擔心吧？”

他看向遲星文，露出一個純良的笑。而遲星文頓了頓：“……昭昭讓我看顧你。”

“嗯嗯，我知道遲道友是信守承諾的人。”

棕發小兔身後似乎緩緩盛開了一朵黑蓮花：“但是，我想出去走走——我是說，坐甜木薯——然後你因為擔心而跟上，我想這應該沒問題吧？”

遲星文：“……”

陸昭昭若是看到這一幕，定要目瞪口呆：她印象裡柔弱純良的小垂耳兔呢？？這活脫脫就是一個超會鑽空子的黑心小兔嘛！！但怎麼呢？茶涼本就是如此的，當初有把鐵翼鳥一同拉下同歸于盡的覺悟，早就證明他不如表面一樣簡單。

隻是在此之前，他沒有表露過這樣一面。現在是什麼原因呢？讓善良小兔變成心機小兔了。

“有任何問題，我一力承擔，可以嗎？”

心機小兔微笑着，腼腆地撓一撓臉：“我隻是有些擔心……”

遲星文沉默了好一會兒，站起身來，去牽了甜木薯。

“上來。”他說。

-

茶涼在象背上看書。

因為是看過的連環畫重讀，也不怎麼耗費心神。看着看着，他要眺望一下，不遠處的河邊，粉發少女的身影。

是的，他成功拐帶了同樣擔心的遲星文，悄悄來看陸昭昭。

因為不想讓她發現，所以他們花了一段時間來找到這個地方。能夠看到下面的河道，但不容易被看到。目前而言，似乎并沒發生什麼特别的事，女孩子甚至脫了鞋子踩在淺灘捉螃蟹，蘇栗衡在一旁看顧。

“……”

收回目光。茶涼不敢多看，以免被察覺。但打心底裡，他很羨慕蘇栗衡，陸昭昭那麼信任他，他看得出來。

他看看自己的手：和他正相反。

蘇栗衡也好，遲星文也好，都是陸昭昭的友人。她對他們的親昵和依賴顯而易見，而他就差上一大截。

她可以牽遲星文的手，可以讓蘇栗衡為她绾發，但他——茶涼——抱一下她，她就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跑走了，害他花了一番功夫才平息她的戒心。

……天意有時弄人。

茶涼想：上天真是不公平。若是他也能早早和她結識……

但也許，現在也不算壞。

翻過一頁書，少年的注意力卻沒在書上，隻是想：

他不會放棄的。

不會放棄，也不可能放棄陸昭昭了。

十七年，第一次遇到令他如此心動的女孩。初戀總是特别，但陸昭昭的特别不止于此。沒什麼理由，但茶涼就是覺得，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他的一生裡，不會遇到第二個讓他如此愛戀的女孩了。

說是少年人的熱烈也好，初開情竅的盲目也好，至少此時此刻，茶涼已認定，他身側的位置，隻能也隻會留給一個少女。

……陸昭昭。

滿心的喜歡，甚至化作執念。愛意沸鳴到頂點，反而逐漸平靜。他從未感覺如此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

【……不要着急。】

在心底這麼說着。他閉了閉眼睛：【我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青梅竹馬……多年好友……不算什麼。若是會在一起，豈不是早就在一處了？後來者，未必不可以居上。

要耐心。

他所擁有最多的，就是無數次丢臉、失敗磨砺出的韌性與耐心。

“茶涼。”

冷冷的少年嗓音，來自遲星文。茶涼頓時擡起頭，下意識地看向河邊。

隻見粉發少女握着一本書卷——正是之前營地裡那本，遠離了蘇栗衡。其實這個距離，對于他們的動作看得不是太清晰——如果太近，會容易被察覺——但二人拉開了距離，這個是很清楚的。

茶涼打起了精神。

陸昭昭，似乎在等什麼。

雖然不知在等什麼，但想必和那本書卷有關。茶涼無意探究她的秘密，隻是擔心這個秘密是否會令她受傷……

一息，兩息……她低着頭，好像一邊看着書卷一邊等待，有好一段時間完全沒有移動。

然後，突然地，她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又低下頭去。再過了那麼兩三秒，少女向蘇栗衡小跑過去。

兩人似乎說了些什麼，但這個距離是完全聽不到聲音的。隻看到片刻後，他們一起離開了河邊，方向沒錯的話……正是營地。

茶涼回頭看了一眼遲星文，二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迷茫。

-

陸昭昭才迷茫。

她和蘇栗衡去河邊等了一會兒，才等到進度走滿。好消息是，薅到的東西沒有引來雷劫，一點危險也沒有；壞……倒也不是壞消息，主要是這個薅來的東西有點特别……

【神通：喚雨】

神通。

有點像技能，但比普通技能更高一籌，類似于R和SSR的區别。如果說修士的法術還算是能學會的，神通就類似于上天給飯吃了，大部分神通的獲取，要麼是特殊血脈遺傳，要麼是奇遇獲得，也有一部分可以學來——但對天資要求奇高。

陸昭昭見過的神通，比方說秦令雪的【咫尺天涯】，司空琢的【騰雲】，玉憐香的【掌上山河】……都不是旁人随便能學會的東西。她也沒有擁有過神通，萬萬沒想到第一個神通，會是在這裡得到。

“喚雨……”

神通：喚雨，簡單的介紹就是，使用該神通，可以喚來一場雨，其響應速度、規模、類型……與周遭環境密切相關。

就……讓陸昭昭心情很複雜。

要說有用吧……這玩意兒還挺廢的。下雨對她有什麼益處？倒是可以增加水系靈氣的聚集，但她又不是專精水系……

但要說沒用吧，好像也很難說。畢竟是個【神通】，再廢它也是個【神通】，【神通】有一個好處，也是和【法術/技能】最重要的區分點，在于雖然也需要消耗靈力，但消耗的隻是溝通法則的靈力，餘下部分由法則補全消耗，這就很不得了。

但凡和【法則】挂鈎，就顯得很高端了。陸昭昭多少也能理解，為什麼這次羊毛足足薅了二十天，雖然效果麼……

不過，還蠻意外的。【萬法秘卷】的介紹隻寫了能獲取技能，但至今已經薅到了【技能】、【特質】、【神通】，不知還有沒有别的？但已經很厲害了，萬化傳承說不定比陸昭昭想象得還要了不起。

隻是，也不知道這份傳承其他的部分，到底都在哪裡？

“茶涼道友，遲道友，你們回來了。”

蘇栗衡的聲音響起，陸昭昭收起思緒，擡起頭。黑衣少年正和甜木薯——當然還有象背上的棕發少年——一起走來。她就放下書卷：“你們回來啦！”

陸昭昭幫着忙，讓茶涼平穩從象背上下來：“回來不見你們，我還吓一跳！不過看甜木薯也不在附近就知道了……你們出去轉了一圈嗎？”

茶涼：“嗯……”

不着痕迹地，他和遲星文對視一眼，随後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嗯，我總是坐着也很沒意思，就托遲道友陪我出去走走。”

“這樣啊。”

陸昭昭倒是也沒多想：“也是，你一個人總歸是很悶的，那以後你想出去，盡管找我們……”

說着，她頓了頓，看了看茶涼，又看了看遲星文，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話說……你們想不想看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