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來，遲星文和她更近。

遲星文自己當然不會跟人說這些，因此蘇栗衡知道這點，是因為陸昭昭報平安的消息。按照進秘境之前的約定，他們互相聯系時除了報平安，還應該說一下自己的情況和打算，讓同伴知道自己的處境。

因此陸昭昭知道朋友們的計劃，朋友們也知道她打算先和遲星文彙合。就很無奈，運氣這東西沒話說，韓繼和孟錦迎幾個不知多想和陸昭昭一起，結果連巨樹的影子也沒看到。

相比起他們，蘇栗衡竟還算幸運的。但最幸運的，當然還是遲星文。

……遲星文。

蘇栗衡心中，隐約有危機感。雖然他之前擺了方之茂一道，姑且拖慢了這位勁敵的進度，但重聚時卻發現，别人也并非沒有威脅性。

大打出手的司空琢和玉憐香且先不說，至少三個月沒他們的事兒；遲星文反而威脅度逐漸增加：

在秘境裡，可沒有一個便宜師父處處制約他。

除此之外，祝青燃的态度好像也有點可疑，不過目前還不到必須警惕他的時候。蘇栗衡隻能期望，遲星文不要太早和陸昭昭彙合，或者哪怕彙合了也不要發生什麼事吧，畢竟孤男寡女的在野外，感情是很容易升溫的。

但抛開這點小心思，蘇栗衡也知道，他們兩個如果能盡早彙合是好事。秘境有許多危險，兩個人一起總比孤身一人方便很多，比起戀愛腦，蘇栗衡當然更關心陸昭昭的安危。

隻是……唉，如果是他離陸昭昭更近，那該多好啊。

歎一口氣，少年望向棚外。

雨還在下……

-

同在雨區，沈素書比蘇栗衡運氣好很多。

她這邊的雨已經隻剩細微一點，不影響行動了。雖然地面泥濘非常，但得虧這一場雨，她發現了附近漲水的河流分支。

在雨林裡找河，容易又不容易。容易在于大河所在處會有林海斷層，即使植被茂密，經驗豐富者也能發現其位置；不容易就是如果不是大河，而是小的分流與溪水，那想從高處眺望而找到，簡直是癡人說夢。

樹冠遮蔽大地，哪怕是在白天，在地面上，能落到地上的光線，也不足所有天光的2%。

可想而知，這裡的植被是多麼密集。

所以這麼快找到河流，雖然是一個小分支，但沈素書的運氣也是很好的，這代表幹淨的水源，更代表可以找到主流，再順着找到入海口——一旦到海洋區，就可以對标地圖上的各個方位了。

某種程度來說，非常幸運。但……沈素書在水邊看了一圈，陷入短暫的猶豫。

“主流可能是這個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爬高——這并不容易，因為雨水增加了攀爬的難度，使得她必須格外小心——所以最終沒有爬很高，但勉強可以判斷方向。

“……但樹在這個方向。”

和蘇栗衡相同，沈素書也隻能看到疑似陸昭昭所說巨樹的影子，在很遙遠的地方。之前的打算是去彙合，但在找到河流的現在，她有了第二個選擇。

兩個南轅北轍的方向，選哪一個？

少女陷入猶豫之中……

-

在進入秘境第二天就找到河流的，不止沈素書一個。先不說其他修士，陸昭昭親友團中的另一位，祝青燃同學，這會兒也正從河邊打上一壺水。

和沈素書不同，祝青燃是刻意尋找水源的。作為火靈根修士，他非常需要從外界獲得水分，平時喝水也會比常人多上一些，是受靈根的影響。

所以像他這種火靈根，遲星文那種雷靈根，都會把尋找水源作為優先項目。反而沈素書這種水靈根，陸昭昭的五行靈根，和蘇栗衡這種木靈根，哪怕找不到河流，也不怎麼會缺水用。

築基期的水靈根修士無法憑空變水，但可以收集一定範圍内的水汽；木靈根修士本身和水沒什麼關系，但可以通過植物收集到水分。

除此之外冰靈根也不會缺水用……這也是陸昭昭完全沒考慮找水源的原因之一。當然，她不找水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秦令雪早就給她準備了一大批幹淨的冰塊備着，着實不缺水資源。

不過祝青燃沒這個待遇。

迷弟當得沒滋沒味，完全沒在偶像心中留下痕迹。不過祝青燃不在乎：他崇拜秦令雪，和秦令雪無關。

話說回來，祝青燃雖然找到了河，但這也并非主流，以至于他得先确認河水裡有活物，才能确定水源安全。打了兩壺水做補給，祝青燃忽然注意到，在靠近岸邊的地方，有河蝦正非常悠遊自在地遊弋。

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想起某個人曾經感慨：

“可惜沒有鮮蝦仁……”

“……”

祝青燃：盯——

河蝦：爬爬，爬爬。

祝青燃：盯——

河蝦：爬爬，爬爬。

最後，當腰間挂了個塞了兩三隻河蝦的水囊時，祝青燃忍不住想：

我是不是瘋了？？

他又看不到巨樹，況且也完全、完全沒有跟陸昭昭彙合的打算，也不打算吃飯，捉這些蝦要做什麼！帶在身上礙事死了，又不能塞進儲物袋——儲物袋裡隻能放死物，活物是放不進去的。

祝青燃越想越覺得自己腦子大概是出了點問題，但不知為何，他最終也沒有把那幾隻蝦倒回水裡去。

-

“……”

“……”

“……”

“……”

同樣和蝦大眼瞪小眼的，還有方之茂。他沉默着看了會兒這些小動物，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抓。

站起身來，他擡起頭，看了看離得有點遙遠的天光。

——此刻，他正在一個洞窟一樣的地方。

這裡是地下溶洞。雨林的地勢可不是一馬平川，也有高低起伏，而最危險的就是這些溶洞。在遊戲之外的世界，它們被叫做“蝰蛇坑”，是漫長的時間裡被雨水腐蝕而出的巨大空洞，通常有數米到十數米深，入口完全可能被植物遮蔽，不注意的情況下很容易跌落其中。

當然，方之茂并非摔落下來，而是自己下來的。蝰蛇坑很危險，有墜落風險，高度不明，其中可能有深潭與危險的動物，但也有好處，其中的水源很可能通往河流，而找到河流非常有助于判斷所在的方位，與人彙合。

因為不在雨區，方之茂下來倒是沒有遇到額外困難。蝰蛇坑中的岩架結構與堅韌的藤蔓幫了大忙。他沒有下落到最下層不知深淺的潭水中，而是先落在岩架上，說是岩架，更像是平台，淅瀝的水流彙成細細的小溪，水坑中有活蝦甚至小魚，證明此處的水的确是活水，很大可能與河流相連。

方之茂站起身。岩架平台的高度和寬度都還姑且允許他自由活動，昏暗的洞穴内，可見岩壁上的礦物質，很可惜不是什麼靈石礦，方之茂辨别後就失去了興趣。

他找了塊石頭扔下去，粗略判斷了一下高度，打算繼續用藤蔓垂吊下去。

——得盡快找到河。

方之茂想。

秘境封閉了五十年，地勢地貌多有變化，地圖未必全部可信；但海洋區的位置和大河、入海口的位置，在五十年内很難有很大改變。所以找到這些，非常有助于判斷自己的方位，也非常有助于——想辦法去找陸昭昭。

嗯。雖然傳出去的消息是打算找河去海邊，但方之茂打定主意要去找陸昭昭。

秘境要待三個月，去海邊……和祝芝芝、韓繼、孟錦迎一起，繼續被男女雙打嗎？不要吧。之前一個多月沒怎麼跟昭昭相處，方之茂已經很難過了，怎麼也得在這三個月裡找機會彌補一下。

至于根本看不到巨樹……呃，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陸昭昭那邊總也會遇到河流、水源之類，他這邊再找到，對比方位，還是有機會碰面的。

事在人為！

把藤蔓綁在岩架的石柱上，确定了一下安全性，方之茂做了個簡單的——還是從陸昭昭那裡學來的防跌落安全扣——握緊藤蔓，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向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