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裡守株待昭昭的，正是秦令雪。

從方才沒有看到他開始，陸昭昭就有預感，回來果然——這人就在房間裡蹲點她，虎視眈眈的，而且她也基本能預料到他的反應了。

也不等他做什麼，上前兩步，伸出胳膊：“抱抱？”

秦令雪：“……”

小徒弟這麼上道，他就是有氣也無處發了，上前把她擁入懷中——抱得很緊，卻很小心，她肩膀的傷還沒好全，他一直記得。

“陸昭昭，”他說：“你——”

“最喜歡你啦。”

他話都沒說完，陸昭昭已經條件反射：“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你！妖修們加起來也比不過你一個！”

“……哼。”

徒弟都學會搶答了。秦令雪心裡有點寬慰，更多還是不爽：“真想……”

“嗯？”

【想把你藏起來，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的好。】

話到嘴邊，秦令雪也知道，這想法太小孩子氣。就像孩子不願意分享自己最愛的玩具，這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的想法要無理取鬧得多。

陸昭昭是他的徒弟，但也是獨立存在的人。他是無法把她藏起來，隻讓她看他一個的。

她會難過，他不願她難過。

但是——

酸，是真的酸。秦令雪不覺得是自己小心眼兒，而是徒弟未免太受歡迎！要說别人喜歡她，那倒是也還沒什麼，他徒弟這麼好，小兔崽子們又不是瞎，喜歡她很正常的。

——當然，狼子野心的，該揍還是要揍。

所以，關鍵問題在于，小徒弟心太善，人太軟。連魔修都能放，說不定會被誰拐去……那他哪接受得了？于是看誰都是假想敵，一群妖修也沒跑。

小兔崽子，通通噶了。

寶貝徒弟去小兔崽子窩裡做客，還不要他跟……秦大螃蟹焦慮得在飛舟上踱步了幾百個來回。最後幹脆在房間等……此刻才安心下來，帶着一抹醋意、焦慮和委屈。

“你都不讓我跟。”他說。

陸昭昭：“我那不是怕你……”

秦大螃蟹上頭可很難說能幹出什麼事，再說他沒去就已經這麼醋了，去了還不打翻醋壇子？可怎麼辦呢，這個大醋精是自家師父，隻能哄着咯。

她就輕輕拍着他的脊背，跟哄小孩兒似的：“下次帶你去，好不好？”

“……你還這麼晚才回。”

大醋壇子不依不饒：“妖修那兒就那麼好玩？你甚至沒回來吃晚飯！”

陸昭昭：“呃……”

實話說，吸毛茸茸還是快樂的，而且小崽子們化形之前都要吃東西，有的沒辟谷完畢，所以那邊也有晚飯。

一個不留神就……她忏悔一下：“也……也沒那麼好玩。”

沒那麼好玩，意思就還是好玩咯？

秦令雪放開她，一雙瑞鳳眼盯着徒弟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從儲物袋裡摸出什麼塞進嘴裡。

然後——把尾巴一甩：“摸。”

陸昭昭：“……”

這是光醋毛茸茸還不夠，幹脆自己變毛茸茸來争寵了是嗎？！！

眼看着醋意十足的大螃蟹都醋到變身睚眦任撸了，陸昭昭好氣又好笑：這人怎麼可以這麼小心眼——

但是，當然，這樣的他，也很可愛。

所以，如他所願。她伸手摸摸尾巴——手感不太好，睚眦的尾巴毛偏硬，有點紮手；于是他低下頭，任由她撫摸那對晶瑩剔透的龍角。

這個手感不錯，涼絲絲的，很光滑，在夏天手感一流，忍不住多摸兩下。秦令雪也任她摸，在别人面前明明冷傲非常的第一劍修，在她面前卻收斂起全部鋒芒，心甘情願低下頭去，隻想讓她摸得更順手一些。

摸摸……摸摸……夾雜着門外蛋黃酥撓門的伴奏。可憐的蛋黃酥……陸昭昭聽到了，可也不敢放它進來，隻能委屈它一下下……

撸龍角是好，不過摸了一會兒，陸昭昭就沒勁兒了。想縮回手，看到少年不滿地睜開眼：“怎麼不繼續摸了？”

陸昭昭：“……”

這得摸多久才能滿意啊——她今天的撸毛茸茸含量已經超标好多啦！！

但大醋壇子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她也沒辦法。隻能再摸摸……“可以了嗎？”

“再摸一會兒。”

再摸摸……“可以了？”

“再摸一下。”

陸昭昭胳膊都酸了：“再摸時效都過了啦。”

“那就再吃一顆。”

陸昭昭：“……”

陸昭昭：“蛋黃酥要把門撓爛了。”

不過說起蛋黃酥，從剛才起一直聽到的瘋狂撓門聲，現在好像突然消聲了。陸昭昭正覺得有些奇怪，便聽到輕輕的敲門聲。

門外傳來溫影承溫和的聲音：

“打擾了，小師妹……小師叔在你這兒吧？”

-

意識到秦令雪在陸昭昭房間的，不止陸昭昭自己。畢竟除了玉憐香幾個後來者，以及濾鏡糊眼的祝青燃，親友們是非常了解陸昭昭這個師父的德性。

但孟錦迎幾個就是擔心也不敢管，隻能溫影承出面。而溫影承……當看到瘋狂撓門的蛋黃酥時，就知道猜測的真實度了。

他等了一會兒，門開了。少年臉上的表情很不爽，發絲有些淩亂：“幹嘛？”

“也沒什麼，”安撫着暴怒的蛋黃酥，溫影承保持着溫和的微笑：“隻是提醒一下，很晚了，師妹需要休息。”

言外之意，你一個大男人就别在人家小姑娘房間裡磨蹭打擾人睡覺了好嗎？？

秦令雪：“……啧。”

煩死。把這人揍一頓，他能不能閉嘴？第無數次，秦令雪感到拳頭癢癢，但想一想，首先——溫影承這個人死闆得很，就算打他也不一定有多大用；其次——

小丫頭偏心溫溫師兄到九霄雲外，他敢出手，她少不了拳打腳踢再咬幾口……

雖說他也不怕那小貓抓的幾下，但惹她生氣，那還是算了。

蓄勢待發的拳頭，又默默按下去。秦令雪一臉不爽：“……知道了。”

“嘭”的一聲，門闆在溫影承面前被甩上。溫影承好脾氣地退了兩步，也沒走，安靜地撫摸着一連串貓貓罵的蛋黃酥；直到過了一會兒，秦令雪走出房間。

瞪了他一眼，腳步踩得很重地離開了。再然後，房門又一次打開，露出個粉色的小腦袋。

“溫溫師兄，蛋黃酥？”

-

蛋黃酥在瘋狂貓貓罵。

從陸昭昭把它重新接回來，它就一口氣不停地在罵。叽哩咕哝的，也不知到底都罵了什麼，不過想也知道大概是“秦老賊不得house”之類的優美貓貓話。

陸昭昭哭笑不得，等它罵累了，遞口水：“累不累？人都不在這兒，你罵他做什麼用呢？等等，該不會也在罵我……”

蛋黃酥：“喵嗷嗷？”

小貓睜圓了湛藍的眼，仿佛在疑惑，過了兩秒鐘，同情地拍了拍契約者的手背。

——可能是因為看多了陸昭昭被秦令雪指導練劍還下鍋煮（煉體），在它的認知裡，陸小朋友也是被秦大魔王霸淩的倒黴蛋兒。

罵是不會罵的，同病相憐，他們是戰友！

安撫安撫，又十分委屈。小貓咪忍不住在“戰友”手邊蹭來蹭去，“咪嗚咪嗚”很委屈地撒嬌。

吃貨貓平時很少發出這種聲音，嗚嗚咽咽像小奶貓，簡直委屈死了。陸昭昭有被可愛到，把它托起來盤一遍，又吸兩口。

“吃不吃蛋黃酥？”

“喵嗷！”

精神抖擻。

……這就是物似主人形吧。大概。

-

次日，陸昭昭在雨聲中醒來。

許是半夜開始下的雨，到天明也沒停，淅淅瀝瀝的小雨，天色些許陰暗。